入夜,天仍未放晴,雪落得纷纷扬扬。
玉珏在屋中渐觉无聊,推开房门,想过去找景歌说说话,忽见韵儿进了中军帐。当下止住了脚步,风雪似乎更大了些,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们两人虽未言明,但谁都知道他们彼此情深,又如何好意思去打扰呢。
她立在阶上片刻,看见远处有营帐中有火堆,隐约传出声音。有士卒在喝酒谈笑,今日景歌的到来,他们都很兴奋,军中也允许轮换休整的队伍尽兴。
她向着那营帐走去,此时,她也莫名的想畅饮一番。
中军帐内的景歌盘坐在案前毛毯上,在烛火下看着西北军防图。
“为何这般偷偷摸摸的过来。”景歌看着蹑手蹑脚的韵儿,笑问道。
韵儿把披风解下,抖去雪花,挂在门边。
“军营中本来就不应有女眷,你带我们来已是破例,要是再叫人看见我这大半夜的过来,指不定会生出闲言。”韵儿轻声说道。
“既怕闲言,为何还要过来?”景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睡不着,有些挂念着你,至于闲言碎语什么的,其实我也不多在意。”
她坦然说道,烛火映得她俏脸微红,似有一丝娇羞之意。
以前不认识景歌时,一个人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倒是生出了些许依赖。
“何须管那些世俗的框框条条,也无需担心为我添麻烦,想见我了就过来呗。你不在身旁,我也甚是思念。”景歌收起案上的图纸,笑着跟她说道。
两人都是坦率之人,从相识相知就不曾遮遮掩掩。
韵儿脱了鞋袜,依偎在景歌身上,扯过一截毛毯盖住两人腿脚。
“外面风雪正浓,若不是在军营,正好抚琴。”她轻声说着,在中军帐中弹琴总归是不太好,显得景歌纵情声乐,有损威望。
“就这般安安静静的听雪也很好。雪落花开皆有声,你听得到吗?”景歌抱着她。
“听到。”她在怀中点头,乖巧应道。
她听到雪落在帐顶,听到帐后一树梅花盛开,听到他的心脏在跳动。
如此宁静,甚好。
景歌把沉沉睡去的余韵轻轻挪到毛毯上,取过一床被子为她盖好,出了中军帐。
“少帅。”围着火堆欢庆的士卒们看到景歌,纷纷要起身行礼,杨邦也在。
“不必多礼。”景歌示意他们坐下继续,无需拘谨。
“景歌,景歌,你来了。”玉珏朦胧着眼睛看到景歌,含糊不清地说道,“来,陪本姑娘再喝几碗。”
周围的士卒都有些紧张不安,这是少帅带来的女子,跟他们喝酒醉成了这个模样,不知少帅心里会怎想。
玉珏性情豪迈,很玩得开,酒量也不差,醉成这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好。”景歌本来打算送她回去,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干脆也坐了下来,和众将士一起畅饮闲聊,士卒们看见少帅在此,越聚越多,围了一层又一层,形成了一个大圈。
“景哥儿跟大元帅的性情很相像呀,没什么架子,和兄弟们打成一片。”杨定远远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跟他的二弟说道。
杨国沉默,不曾回应。
“我们父子从军征战多年,如今要屈身听命于他么?”杨国轻声说了一句,看着大哥。
“二弟,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定不傻,自然听出了杨国未道明的意思。
“他是大元帅之子不假,可他未必真如大元帅一般有统御三军的能力啊。”杨国直言,“就算他聪明绝顶,也毕竟太过年轻,经验不足,无法担当执掌西北军团的大任。况且父亲身为帝国大将军,身份不比大元帅低多少,怎能屈居一毛头小子之下。”
“你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不知父亲是什么意思。”杨定说道。
“我们杨家为西北军团付出了无数心血,怎能把它再交出去。”杨国注视着那道和士卒打成一片的身影,言罢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二弟,你”杨定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隐约有些不安,担心这二弟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喝到最后,玉珏摇摇晃晃的倒下,不省人事了。
哎,这丫头真是心大,对她景歌总是很无奈。
景歌把她扛起来,敲开千雪的门。
“她喝醉了,劳烦你照看一下她。”他把玉珏交给千雪照顾,再回到那些将士中,和他们继续谈笑,直至夜深人散。
“景哥儿,你的枪法练得怎样了?”杨邦还没走,杨家四郎中就属他与景歌最亲近。
“还行,带我走走?”景歌说道,即便夜深,他也没什么睡意。
“好,到雁门关上去吧。”杨邦也不拖泥带水,带着他巡视,登上了雁门关的巨城,俯瞰另一侧。
巨城墙上的风很大,借助雪夜反射的光芒,可以看到关外是一片茫茫平原。
“关外便算是西凉境了,不到五十里处有西凉大军驻扎。”杨邦指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