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当即一凛,走到中军帐的门口,隔着门帘的缝隙,看向了朱慈烺所在的营帐。
从外面看去,营帐毫无动静,然而在营帐里,朱慈烺已然醒了酒,或者说,他始终都没有喝醉。
“高悌,你将我包袱中的衣服拿出来,这湿衣服穿着可真难受。”
朱慈烺一边和高悌说着话,一边脱下袍服,露出了被酒水浸湿的里衣。
丘瑜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仔细看时,方才发现朱慈烺的里衣竟然是粗棉布所制。
棉布看起来粗糙,不过很能吸水,朱慈烺脱下里衣后,随意拧了一下,竟挤出了几滴酒水来。
一阵酒味四散开来,呛的丘瑜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朱慈烺迅速的换上了干衣,低声笑道:“方才我把酒都吐在了衣服上,丘侍郎且忍一下。”
“奴婢奉皇上之命,特来伺候太子殿下和几位先生。”
伴着丘瑜的咳嗽声响,帐外传来了一个阴柔的声音。不等帐内的人回答,门帘便被掀开了一角,从外面钻进一个人来。
刘理顺最先认出了来人,惊问道:“高起潜,你如何会在这里?”
这高起潜最初是朱慈烺身边的伴当,算是东宫里的老人。其后九边皆有战事,因高起潜知兵之故,深受崇祯器重,便从东宫调去了各边。
年初之时,崇祯将其派往宁远监军,其后便没有了音信,不曾想,竟在这大顺军营里遇到。
面对刘理顺的责问,高起潜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应了一句:“殿下轻车简从,又喝多了酒,身边缺人照料,皇上恐怠慢了贵客,听说奴婢是殿下的旧人,命奴婢前来伺候着。”
说完话,高起潜便走上前去,接过朱慈烺换下的衣服,笑道:“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营帐里多了这么一个人,气氛顿时便紧张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李自成派高起潜过来,是要监视朱慈烺的一举一动。
丘瑜和刘理顺初次见李自成,观其气度,正要和朱慈烺商讨些和谈的细节,见如此情形,只得告辞而去。
第二日一早,朱慈烺刚刚醒转,就有小兵来请,说是军中演练,请他过去一道观摩。
帐篷外的天色还未大大亮,空中的星星依稀可见,东边的天际线上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发出隐隐约约的光辉。
在连绵不绝的军营中,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个高高的阅兵台,台子虽是简陋,站在台子上,却能将周遭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