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夏景昀将事情经过一一讲完,俊脸上写满了真诚,“这真的就是姜玉虎收养的女儿。”
按说,这详尽而周全并且逻辑清晰的经过,称得上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但看着夏景昀这么熟练地抱着孩子,孩子又这么认他在他怀里睡得又香又甜的样子,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夏景昀都给弄急了,看着夏云飞,一脸无语,“你不把观音婢送去竹林,带我这儿干啥?”
夏云飞摊了摊手,“观音婢认生,交不出去,二爷听她哭得伤心,于心不忍,就让我先带回府上,回头他再过来慢慢熟悉了再说。”
夏景昀听完一愣,“那你就自己带啊!给我做甚!”
夏云飞目光瞥了一下苏炎炎诸女,“我没那么多人手啊?”
夏景昀一脸生无可恋,“你故意的吧?你们南归,奶娘仆妇能少了?还用得着带来给我?”
夏云飞嘿嘿一笑,“你就说你想不想念观音婢吧?”
看着夏云飞那样,夏景昀就知道肯定是姜玉虎搞的恶作剧,但对于夏云飞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跟着使坏这种事情还是有些无力。
不过转念一想,姜玉虎可不像白云边那么无聊,会单纯地干些傻事,兴许也有姜玉虎对观音婢爱得深沉,想到竹林上下就没啥女人所以希望自己这些妻妾能帮着多照看照看的考虑在其中。
一念及此,夏景昀看着众女,“瞧见了吧,这真不是我的。”
夏李氏在大概情况清楚之后,主动上前,看了看怀里的小婴儿,笑望着苏炎炎等人,“这小囡囡真乖呢!你们瞧瞧!”
自家婆婆都发话了,本来就是借机给夏景昀敲敲警钟的苏炎炎等人自然也不会再端着,当即起身围了上去,然后个个不由自主地母爱泛滥了起来。
一切安定下来,众人将孩子交给奶娘,冯秀云又派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去将一行人好生安置,夏云飞便也直接入坐,一家人这一次是真的团团圆圆,欢饮热聊了个痛快。
夏日的夜与色都来得很晚,当黑夜笼罩中京,众人也各自散去,苏炎炎和秦璃一左一右挽着夏景昀的手臂,缓缓走向后院。
“夫君,那孩子叫观音婢吗?”
“嗯,大名叫姜无垢。”
“挺好听的,姜玉虎可取不出这等名字。”
“咳咳,我取的,但真的不是我的。”
“那夫君,你想不想要个你的?”
“或者,要两个也行。”
夏景昀停步,左顾、右盼。
夜色之下,轻咬的贝齿,大胆的目光,柔如丝甜似蜜眼神,他此刻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篮球术语。
立棍单打、双手持球、带球撞人.
而在这样一个值得庆贺夜晚,岂能顾此失彼,胭脂和冯秀云必然也要照顾一番。
就在夏景昀通宵打蛋,众女口若悬河的同时,中京城的夜市中,耶律采奇和侍女手挽着手,睁着好奇的眼睛,兴高采烈津津有味地看着周遭。
“小姐,你快看这个杂耍的好厉害!”
“你看这个首饰好漂亮!”
“小姐,好香啊,那是什么,咱们去尝尝吧!”
众人一直逛到了夜深歇市,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了鸿胪寺。
“小姐,这中京城可真是比咱们上京繁华多了呢!”
“嗯,大梁地广人稀,多草原戈壁,自是不如南朝繁华的。”
“小姐,那咱们还回去吗?”
“废话,怎能不回去?”
“小姐,你说如今南北两朝议和了,会不会联姻啊?”
耶律采奇扭头一个板栗,“你就这么想留在南朝,我明天就找个人把你许给他!”
她迈着大步走进了鸿胪寺,然后坐在房间中,以手托腮,望着头顶的那轮圆月,怔怔出神,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或者想着谁。
——
翌日,无需上朝,夏景昀直接到了中枢。
杨维光依旧是告病,同时递了新的致仕折子给太后。
夏景昀对这些自然是早就知晓,半点没有意外,看着其余众人都到了,便与他们一起在议事厅坐了下来,开始了这个新的中枢班子第一场的议事会。
“诸位,如今中枢更替,不论是依旧执掌国朝重责的老人,还是新入中枢的同僚,在恭喜诸位之余,我得提醒你们一句,大夏一京十三州亿万百姓的生计都在我们几位的肩上。我们多勤勉一分,这天下就好上一分,黎民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一分。反之我们这儿烂上一分,百姓的日子就要难过一分。先帝朝后期,群雄并起,狼烟阵阵,那些走投无路的叛军的怒吼和罹难百姓的惨嚎犹在耳畔,所以,诸位,咱们懈怠不得啊!”
夏景昀一番话,拉开了这场谈话的序幕,但是这样的话,对寻常人或许有很强的触动与激励,但对这些经历过宦海沉浮,走到帝国官位顶端的人,却并无多少真正的触动。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坚定的人生信条,等闲不会为三言两语而激动。
除非那些言语,能够切中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恐所惧。
夏景昀自然是明白这些的,所以在开场之后,他便平静地接着道:“多余的话,诸位都是人杰,无需多言。本相方才阐述的,是我个人的执政理念,诸位可以不认同,但在诸位有本事将我这个丞相换掉之前,还请你们照做。如果你们照做不了,我可以将你们换掉。”
霸气和杀气毫无征兆地显露,让张才明、沈盛文都忍不住一怔,旋即肃然。
而在先前那一夜宫变之时就亲眼见证过夏景昀“黑化”之象的卫远志和李天风,则暗叹一声,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但好在这样的变化,却不一定是坏事。
白云边则是表面沉默,心头酸溜溜地冷哼一声,一边嗤之以鼻,一边逐字学习,默默咀嚼回味着这段话,以图化为己用。
夏景昀接着道:“虚的东西,说完了,说说正事。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新政。新政不是我拍脑袋就决定,也不是为了彰显太后秉政的政绩,而是咱们大夏,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了!就像一个重病缠身之人,你若不给他用药,他就只有苟延残喘般等死!届时,你我所谓的权势,都会在义军或者外族的刀枪之下,化作烟云,大夏三百多年国祚也将终结在我们手中!我们都是历史的罪人!”
这时候,沈盛文终于觅得机会,回报了夏景昀对他的信重与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