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到西山,西山入云端,山下不见高,山上扁担能捣天。明媚的阳光里,青云山的鸟雀不时在树林间穿梭,带动枝叶一阵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青云山寨中,身材匀称、肤色白皙,脸有斑点的狄雷端坐在房中望着眼前的供桌出神,高矮两张桌子,不大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牌位,两个香炉在两侧摆着,下方矮桌上放着三个盘子,供着瓜果点心等物。
如今夏日炎炎,虽是开着窗,屋内温度依然不低,这绰号艾叶豹子的强人却是穿着整齐,纵使热的满身大汗亦是没将衣襟敞开。
吱呀——
木门开启,一名皮肤黝黑,头小身子壮实的汉子走了进来,这人眉眼间与狄雷看起来有三分相像:“堂兄,又在佛堂啊。”
狄雷目光斜过来,又看向牌位:“恁地多废话,过来给祖爷上香。”
“哦。”这人正是狄雷堂兄弟,外号瘦脸熊狄云,倒是和他这身形相得益彰,就见这汉子恭敬的走上前,点燃香烛,恭敬的拜了两拜,随后将香插在一旁香炉中。
走到另一边坐下,狄云叹口气:“堂兄,家里似乎听到了些风声,前两天三哥儿来信,说叔爷问你我去哪了,他给遮过去了。”
“早晚有知道的一天吧……”狄雷抬头看着房梁,嘴里淡淡的道:“你想回去?”
狄云皱眉,摇摇头:“不太想。”
“这就是了。”狄雷将胳膊撑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他:“嫡系那边躺在祖爷的功劳簿上吸血,却全然不记着祖爷是怎么死的,一味忠心忠心忠心……”
猛地一捶桌子,砰然巨响中,这汉子压抑着道:“忠他入娘的心,祖爷就是被那些大头巾杀死的!官家可曾为此做些什么?还不是心疑祖爷会行黄袍加身、陈桥兵变的旧事!”
狄云脸色也有些难堪,这边肤色由白变红的汉子仍是有些愤恨:“再看看嫡系那边做了什么?还不是上赶着给姓赵的捧臭脚,全然无视祖爷的憋屈。”
“就是,嫡系那边真是不当人子。”狄云也跟着捶了下桌子,面上仍是有些忧虑道:“若是家里发现咱们在此,让咱们回去怎办?”
“到时在说。”狄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可不愿现在回去听那帮老家伙唠叨,一个个除了会说效忠什么鸟官家,还能放出什么鸟屁,烦!”
狄云想了想,点了下头:“我也不愿听,那就听堂兄的,先在这待着。”
“这才是好兄弟。”狄雷伸出胳膊捏了捏自家堂弟的肩膀,笑着将身子倚在靠背上,二人正自无话,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敲响大门:“寨主,四头领,二头领和三头领让小的来报,山下有人逼近,让恁二位去聚义厅拿个主意。”
狄雷腾的站了起来:“走,正好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去看看是姓黄的还是姓李的赶来撩拨。”
狄云自是没有二话,站起身跟着堂兄大步走出佛堂,阳光倾斜,光亮赶走了暗影,照射到灵位上,金粉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上面写的甚,只“武襄”二字清晰可见。
青云山寨的聚义厅不大,外面有着喽啰持着刀枪站那守着,里面正有两道人影在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又继续走动。
“二位贤弟怎地了,如何这般焦躁?”狄雷见着有些皱眉,跨步走入大厅,去那上首坐下,后面狄云则是在靠后的位置落座,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堂兄。
“哥哥。”两个汉子这才站住,左边一人名叫崔豪,乃是江湖武师出身,因比试时失手打死人弃家逃在江湖上,一身功夫多在拳脚,尤喜以背部撞人,得了个铁背狼的号。
右边的名叫姚顺,身材庞大,肚腩凸出,原是个屠户,因与人置气把人杀了,只得落草为生,因其多食肉食,有个饿大虫的匪号,这大热天的正满脸的油汗,不停拿衣袖擦拭着。
崔豪上前一步道:“有探子来报,山下有队伍过来,打的梁山旗号,小弟寻思来者不善,还请哥哥早做准备。”
狄雷一怔,本是以为沂州官府派兵前来,倒是没想到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梁山,扣了扣头皮道:“他等前来做甚?”
姚顺用袖子给自己扇着风,上前道:“俺之前听说,兖州的狼嚎山让梁山给并了,恐是也看上了俺们这青云山了。”
崔豪点点头:“姚胖子说的不错,这梁山最近在京东西路闹出好大威风,恐是想着朝东路来了,怕是想要起事。”
“不能。”狄雷朝后坐了坐,挥了挥手道:“他等若是想起事早就先打破官府了,如何能等的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