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一听明惠要张罗续弦的事,还挺为姮芳高兴的,孩子没个正经娘,将来总会遭婆家嫌弃,而且二爷时常不着调,有了屋里人,没事多合计合计,兴许能明白点。
三婶虽然高兴,却免不了担心这柳宗慈大人风评如何,三叔如今在谭御史手下任书吏,稍微一扫听也能了解个大概。
提刑按察使司主管一省的刑名、诉讼事务,柳大人在浙江期间却没有传出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勘处怀远伯与民讼田事,将五百余亩良田划归怀远伯名下,引得民户叫苦不迭,伸冤无门。
“那这柳大人就不是什么好官了?”
三叔道:“徇私枉法,官官相护,这都很寻常,也不能仅凭这点就下了定论。便是谭御史,也每每畏于权势,做些身不由己的事。”
“姓骆的,你这还没当上大官呢,就是非不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羊屎橛子糊了你的眼。”三婶举起衲鞋就朝三叔猛扔过去,气势也是相当彪悍了。
“娘子息怒,娘子饶命!”三叔只能连连躲闪,绝不敢丝毫还手,“再打就瘸了。”
“我可懒得打你,你且告诉我,那柳大人的长女可还和善?为何迟迟嫁不出去?”
“这我还真不知道,柳氏一直在京城寓居,但柳氏出身显赫,其母乃是致仕姚阁老的嫡女,想必才情品行应该说得过去。”
“你懂什么,这女子出身显赫,那就势必挑剔尖刻,怎么可能真心对待芳姐儿。”
“可二哥也不可能一辈子当鳏夫,总之这亲事若是铜山点了头,咱们也没有多嘴的份。”
三婶此时留了个心眼,也不如刚听到消息时那般雀跃了,“我现在想想,那明惠也未必就保了个好媒。”
骆德昌是不太愿意理睬三叔的,这人自己没什么能耐,却学了个惧内的毛病,有一回三弟妹卧床坐月子,他竟然亲自端茶倒水,还给媳妇稍热水烫脚,简直是男儿之耻。
只是三叔主动邀请他们前去做客,也不能拒之不理,这才不情不愿的到了昇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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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看出明惠、德昌都兴致缺缺,于是端了锅熝煮的鸭羹往席上一扽,“咱们穷门小户的,也实在没什么珍馔。”
“瞧你说的,菜肴已经很丰盛了。”明惠都没怎么动筷子,看见广鹇、成鸫脏兮兮的小手,也避之唯恐不及。
“唉,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这也没得挑,摊上了就摊上了。”
“穷也要看是为何穷,若是祖上积恶,家无薄产,不得不白手起家,那是没有法子;可若是祖上家赀巨万,却蓬牖茅椽,绳床瓦灶,那只能算作自己怠惰。”
“也对,刺绣文不如倚市门,笑贫不笑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