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身边的陈慕武讲了出来。
虽然这个好学生好像变得有些叛逆,但没办法否认,他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陈,你说,如果我用一束速度极快的质子流,来轰击你发现的这种重氢的原子核,那么是不是就有可能把重氢核里的那个电中性粒子给打出来?还有,这个重氢和重氢核的称呼实在是有些别扭,你什么时候才能给这种新同位素来命个名?”
“老师,我基本上不会希腊语,所以取名字这件事,您能不能代劳?”
陈慕武不动声色地把球传给了老师。
“好吧,那我就帮你想个名字。”
卢瑟福点头答应,可他却没仔细想想,如果陈慕武真不懂希腊语的话,他当初又是如何把光子命名为光子(Photon)的?
“陈,你说我这个想法有没有道理?如果可行的话,等你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我们就去做这个实验。”
老师的眼中充满了斗志。
第一时间就能从氘核联想到里面的中子,卢瑟福的学术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并且他提出来的用氢核去轰击氘核,也确实能发生核反应。
只是反应后得到的产物并不是两个氢核加一个中子,而是氦-3。
这个核反应每天都在大量发生着,就在大家头顶上的那个太阳当中。
但陈慕武又不能直接问卢瑟福,“老师,您听说过太阳吗?”这句话,他怕挨揍。
氢核加氘核虽然不能出中子,但是氘核和氚核的核反应能啊!
这两个东西凑到一起,可能会生成一个氦核,再外加一颗高能中子。
老师,您听说过氢弹吗?
呃,这句话好像也不能问。
不过,陈慕武很快又发现了卢瑟福话里出现的另一个问题。
他说用高速质子流去轰击,但是怎么才能把质子加速到那么高的能量呢?
质子和氘核生成氦-3,质子的能量怎么说也要达到兆电子伏特级别才行。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陈慕武刚想建个加速器,老师就自己送上了门。
“老师,您所设想的这个实验,究竟能不能找到那个电中性粒子,我也说不太好。然而,这个实验的基础就有问题。
“您说要用一束速度极快的质子流去轰击重氢核,可是,这束高能质子应该如何才能得到?
“难不成仍然像之前加速低能低能电子那样,在电极两端构造电势差吗?
“可是那么高的电势差,估计没等加速开始,电极之间就已经被击穿了。
“我们在考虑如何用高能质子流轰击之前,应该先考虑如何加速质子。
“或许在尝试进行您提出来的那个实验之前,我们应该先建造一个能为质子提供能量的加速器。”
“你是说,像瑞典人伊辛所设想的那样吗?”
卢瑟福很清楚高能粒子在对原子核研究当中有多重要,所以他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这方面的事情。
就在去年,世界上已经有了粒子加速器的第一种设计方案,也就是用漂移管加高频电压制造直线加速器。
而其提出者,正是卢瑟福口中提到的瑞典物理学家,古斯塔夫·伊辛。
但是这种想法真正在现实当中实现,还要等到1928年。
挪威工程师罗尔夫·维德罗在那一年,于德国的亚琛工业大学制造出直线加速器的实物。
可因为孱弱的高频技术,这台加速器只能把钾离子加速到50千电子伏特。
注意,这里不是质子,而是质量约为质子四十倍的钾离子。
所以这台人类历史上排第一的加速器,只能算是完成了一种验证,没有多大的实用意义。
“可能和伊辛提出来的那种加速模式不太一样,对于粒子加速来说,我有一些其他的新想法,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就像您一直教导的那样,必须要把理论落实到实处才行。”
陈慕武才不会一步一步地复刻维德罗,制造出一台不太成功的加速器来。
他只要做,就必须一步到位,最少也要搞出来一个兆电子伏特数量级的来才行。
等加速器建成之后,卢瑟福如果还想着用它来加速质子轰击氘核寻找中子的话,那也就随他去吧!
在陈慕武的那间实验室里,卢瑟福亲眼见到了氘原子发出来的光谱谱线……的照相底片。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很高兴,习以为常地夸赞陈慕武,祝贺他又取得了一项新的成果。
卢瑟福还提出来,要在下个星期的皇家学会例会上,向学会会士们宣布这件事情,并和大家讨论,应该给这个重氢取个什么名字。
卢瑟福看完光谱之后,就离开实验室去找老布拉格聊天。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俩还想叫陈慕武一起到外面吃饭,但这个邀请却被后者以要指导奥本海默写论文的理由给拒绝了。
和两个困在皇家研究所一上午的大烟枪一起去吃饭,陈慕武怕自己会变成烟熏人肉干。
当天下午,卢瑟福的副手,把卡文迪许实验室上上下下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大管家查德威克,也来到了皇家实验室。
他之所以没在早上和卢瑟福一起过来,是因为这几天查德威克根本就没在剑桥,而是在比剑桥更北边的利物浦。
三十四岁的查德威克,这几天正在利物浦筹备自己的婚礼。
结果卢瑟福的一封电报,就把他给叫到了伦敦,说是要让他到这里来见识见识,陈慕武搞出来的新发现。
和查德威克一起来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还有卡皮察。
卡皮察觉得,新郎官都不在利物浦了,他一个伴郎留在那里好像也不太合适。
而且好朋友陈慕武这次又搞出来了新成果,自己必须要来给他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