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山峦好似一幅画,雨水揾染了墨迹,边缘在泛黄的夕阳下如波浪般起伏。
暮色慢慢地压了下来。
苍茫的群青之间,一粒雪白的身影像蒲公英般飞渡悬崖。
白衣脚下的黑影绵延在林海里,忽大忽小,忽远忽近,仿佛被风吹得没了定型。
盈盈一握的脚,缚着小腿的白靴,轻飘飘点在树桠上,干枯的棕叶就落下了。
她有着曼妙的身姿,清丽的脸庞,还有深入骨髓的冷淡。
凌思遐感到一阵倦意,但这种倦意只从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她的身手还是那么矫健,腰身上挂的窃春秋好像与人融为一体,犹如皎洁的月光,折射着最后一抹夕阳。
六年前成为半仙,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要使用法宝如此奔波。
她见过许多的半仙,听过他们的故事,目睹了他们的传奇,在她的记忆中,这就是个闲差。
其实,在她拿到窃春秋的时候,就暗暗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法宝。因为她知道,法宝并非只有益处,就像良药苦口一样,无论什么法宝都是双刃剑。
法宝蕴含着灵气,而灵气存于世间万物。
法宝不过是用特殊的方法,把灵气聚集在了一个更小的物件中。
经常使用法宝,那些逸散出来的灵气会被人体吸收,可凡人之躯怎么能容纳得了超出本质的灵气?
因此,频繁使用法宝,肉体会开始膨胀,比如白无双,个头变得无比高大;比如金莲派的前任护法,爆体而亡,导致门派至今没有新护法……
凌思遐对自己的外形非常满意,她不希望变成奇怪的模样,更不想死得那般丑陋。
但今天,她必须使用窃春秋,赶到咏光城西北的郊野。
江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宁火掌门离世,山馗弟子被杀,无辜商人断首。
短短一个月,突然爆发了三件离奇且带有恐怖色彩的事件,还剩不到一周就是颂仙会,仍然扑朔迷离,人人自危。
听说,两周前南下的皇公主已经停止前行,考虑不参加今年的颂仙会了。
对武林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皇室并不信任武林门派的力量,这种不信任,不仅包括他们无法提供有效保护,还包括他们甚至可能对皇室不利。
武者们认为后者是无稽之谈,这天下太平的年代,谁会无缘无故打破宁静?何况武林向来和皇室泾渭分明,以参与朝政为忌,皇公主不来颂仙会,就是冲着所有舞者的脸打了一巴掌,手很重,脸很红。
武者恼火归恼火,惭愧归惭愧,还是要想法设法证明,自己能确保公主不少分毫的离开游云峰。
这事足以让武林各大门派焦头烂额了。
但前几天发生的事,却让整个王朝都彻底震惊——
有人用邪道之术,毁灭了咏光城郊野的一切。
究竟是哪个门派最先得到这个消息,已不得而知,但它传递得太快了,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虚清派当然也得到了消息。
凌思遐看得出来,尾浮子的近况非常糟糕。
海云和万山逃走了,徒弟欧阳靖熙身死,杭黎璎又消失,尾浮子整日惴惴不安,总在狭小的屋内踱步,时不时叫凌思遐进来,但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只是想看看她是否还待在清源山,好像担心门派被什么东西袭击一样。
这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使得凌思遐也感染了一丝憔悴。
听说了咏光城的事,她拖延了三天,才动身前去调查。
期间,尾浮子没有做出任何指示,既没说让她留下,也没说让她查清真相。
调查是凌思遐的一己之见,因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或者是埋藏在深处的动机?她说不清,但就是有一个弦,绷得很紧,拉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