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风势渐盛,意味着距离入秋已经不远。
王庭大帐里,大单于尹稚斜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
他足下是九张狼皮铺设的坐席,气派非常。
帐内还有十数张席位,坐着匈奴本部麾下的各大部族之首。
整个匈奴可以分为左中右三大部分,相对独立,只在战时才会合一。
尹稚斜麾下的本部各分支,每月会有一次碰面,汇总各部迁移,牧收等情况。
匈奴在秦之前,远不如现在强盛,林胡、东胡、犬戎、山戎、大荔等部,实力要远远高于他们。
直到匈奴强主冒顿单于异军突起,征服其他部落,完成了名义上的权力整合。
匈奴才成为草原共主。
他们重新划定了草原的势力范围,设置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大将,大都尉,大当户,骨都侯等职位。
之前强大的那些部落,或被击溃驱逐,或投降并入匈奴,接受了这些新职位,成为匈奴分封的诸部和外围的屏障。
此时,尹稚斜扫视本部众人道:
“今年春夏时虽因为汉人寻衅,发生了一次战事,但随后的牧收情况却比预计要好。今年寒冬的风再凛冽,对各部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大单于说的好,我草原各部得萨满之神庇佑,水草日丰,必可久盛不衰。”
尹稚斜顾盼左右,道:“各部还有何事要说。”
“之前遭汉人偷袭,只剩下些残弱被削手才得以存活。这些人劳作能力大降,实际已成为废人,数量又不在少数。大单于认为该如何处置他们?”一个匈奴老者,坐在尹稚斜右下首第二位。
“这是汉人弱我匈奴的毒计。”
尹稚斜左下首坐了一名青年,体魄雄壮,双眼漆黑崭亮。
其身穿皮袍,单肩裸在皮袍之外,肌肉里仿佛蕴含着能摧毁一切的可怕力量。
他的双手,双腿亦是格外阔大粗壮,脸庞方正,颧骨高隆,给人坚凝如同铁铸般的观感。
这青年尊尹稚斜为父,实为尹稚斜养子,名朗多。
其勇冠匈奴各部,天生力大无穷。
他不满二十时通过观察狼群,雄鹰猎食,创狼鹰雄击之术,不仅自身武力彪炳,且以之练兵,部众如狼群聚散,如雄鹰之迅捷。
遂愈发得尹稚斜看重,积功成为本部统帅。
至今,朗多正好二十六岁。
他在不久前的定襄北之战中,效彷匈奴人视为神将的苣都,孤身去了大草原更北方的冷冰之湖,寻求个人修行上的突破,并未随军南下。
此时他坐在尹稚斜下首,眼神严峻,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汉人不敌我匈奴兵锋,只会以卑劣手段,偷袭后留下些残弱之人,想消耗我匈奴各部。”
此前大单于已下令,处死这些无劳作能力的废人,留下女子用来生育。
“尹托部首,你还没杀死这些人吗?”
那老者蹙眉道:“这些人不在少数,且不乏各部部首的亲卷,你部人马难道都杀了?y。”
朗多理所当然道:“残弱淘汰是大草原的规律,就如草场枯黄后重现生机,不将残弱淘汰,如何获得新生?”
“杀了这些残弱,有机会南下,劫掠人口再补回来便是。”
尹稚斜扫视左右,续道:
“汉人内部,有人一直与我有联系,不久前刚送来消息,说会在边关掀起一次动荡。我已命人时刻注意汉境变化,若真有变故出现,我会立即传令各部,再次南下。”
又看向部落的一角,道:“赵信,你先领一部兵马,依你之前所献计策,以小股游骑分散开来,去汉人边关。”
朗多看向赵信:“我会派麾下千骑与你同去。”
赵信心头微凛,知道是朗多信不过他,让人来监视他的举措。
他是降汉后回来的将领,让他带兵南下也是一种考验,类似投名状。
赵信赶忙起身道:“何不由朗多大将你来统兵,我愿追随效力。”
“眼看入秋已不足月,馀现在南下,是作为前军,探查汉境边关情况。”
朗多沉声道:“汉境若真和大单于收到的消息一样,发生变故,才值得我们再次出兵。否则一年两次兴兵,徒增消耗。”
“眼下情况未定,哪有我亲自统兵南下的道理?”
尹稚斜挥手道:“赵信,你去吧。”
霍去病离开长安已数日,队伍一路往北,出了上郡,距朔方北端边塞还有两天路程。
他这支队伍轻装简行,一共十二名禁军精锐组成的亲兵,和一支归肖应调遣的密侦小队,用来传递获知各地消息。
夜色降临,队伍在一处临山的位置扎营。
过了上郡,荒山之中,时而能听到兽吼的声音。
队伍在山坡上扎营后,一股雾气弥漫,遮盖了营地所在区域。
亲兵散布开来,负责警戒。
霍去病在队伍中间的位置,坐在一块凸起的大青石上,身边一左一右是熊三和肖应。
他正在尝试推动识海兵书内的兵策神通。
他的识海兵书,前几日发生变化,战计彼此相连,威力叠加。
此时兵书上的瞒天过海计发出微光,营地便被一股气机遮蔽,如同消失了一般。
当他转而推动无中生有,队伍又像是从虚空中突然冒出来。
整座营地如同覆盖在一团迷雾中,时现时隐,虚实莫测。
霍去病暗忖借尸还魂,天赋美人计,更多的是作用于神魂意识。
而瞒天过海和无中生有,则更适合用来行军,气机变化,悉随心意。
这几条战计叠加后,威力增长显着,覆盖的区域,人数,作用的时长都有提升。
霍去病念头起落,吐纳天地灵气。
旁边的熊三盘腿而坐,另一边的肖应则呆看着熊三不知从那取出一锢又一个的柰子果,吃的仔仔细细,连果核也一起吃掉。
肖应咽了口吐沫:“这位·霍侯的随侍,你那果子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