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宫。
今日的沙丘宫很特别,因为它迎来了一个地位很低的锐士。
自宋国立国以来,沙丘宫就坐落在商丘的正中央已有七百多年,这座宫殿,沉浸着大宋国的刀光剑影,国势兴衰,也承载着几十个宋国君主的登基和甍逝,见证着发生在宋国大大小小的事情。
沙丘宫古朴、庄重,华丽而不失巍峨,几千间宫室,占地极广,绵延不绝。
宋义在内侍的引路之下,顺着沙丘宫的走道低着头,恭敬而虔诚地走上了中央大殿的陛阶上。
他作为宋人,作为宋国的将士,自然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通过这条走到,平步青云。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在宋义的心里,在千千万万的宋国将士们的心里,也渴望着建功立业,给子孙后代留下足够殷实的家业,几代人用之不尽。他们出身低微,却也同样渴望着封侯拜将,宋国推行的军功制,就给了他们这样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宋义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以这样的身份,进入沙丘宫,登堂入室,去觐见自己的君主。
经过连番的大战,宋义杀敌无数,立下的战功不少,再加上俘虏太子赫的事情,他更是加官进爵。现在他已经是五大夫的功爵,在军中担任一名百人将。
不过小小的一个百人将,实在是很难获得觐见宋君偃的机会。
进入了中央大殿,面对着分坐两侧的文臣武将,宋义不敢昂首阔步,他还穿着一身的盔甲,来到了大殿的中心,径直向着陛台上方的那个全身冕服的男人跪倒在地,高呼道:“小人宋义,拜见君上!君上万年!万寿无疆!”
此时的宋义是既紧张,又心潮澎湃的,他就这样跪在了地上,只听到一个阳刚而不失威严的声音说道:“平身吧。”
“诺。”宋义小心而恭敬地站了起来。
子偃撩起了头上的通天冠垂下的玉串,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年轻的锐士的模样,嗯,身材修长,面容粗糙却不失英气,没有一般的武夫那样的气概,也没有士子那样面若冠玉的相貌,长相很普通,放在人群里也是很不出彩的一个。
子偃不怒自威地问道:“宋义,你可知道寡人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小人不知。”宋义躬身道。
闻言,宋君偃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大宋国的锐士,勇敢、刚毅、果决、强健,你身上所具备的品质正是我们宋人应该具备的优秀品质。宋义啊,寡人实不相瞒。朝歌之围的时候,寡人就派人出使大梁,觐见魏王,商谈宋魏两国罢兵止戈的事情。”
“为了换取魏国撤除朝歌之围,避免我更多的宋国锐士的牺牲,寡人不惜以安墟和汲两座城池,加上两万多的魏军降卒为代价。然,魏王瑩不甚满意,问及太子赫的事情。”
“宋义,魏赫之死跟你是没有任何干系的啊!是他自己失足坠崖而亡的,可是魏国把我们宋国赖上了,硬是要求寡人,要求我们宋国交出杀人凶手。他们魏军里有人看见你当日追逐太子赫而去,不明所以,他们魏人要求寡人把你交给魏国,然后归还两万魏军降卒和魏赫的尸首才肯撤去朝歌之围,与我宋国盟好啊!”
“寡人事急从权地答应了,但是,现在寡人又后悔了!”宋君偃幽幽地叹气道,“在寡人的心目中,我们每一个宋国的锐士都是无比的重要的。寡人恨不得当时就拒绝魏王瑩的提议!”
“两万魏军降卒可以归还魏国,太子赫的尸首也可以归还魏国,安墟和汲两座城池也可以归还给魏国,但是独独你宋义!我大宋国的忠勇之锐士,寡人舍不得,舍不得把你交给魏国!”
听到这话,宋义不由得一头磕在地上,大声道:“君上,请你把小人交给魏国吧!小人烂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能以小人的性命换得宋魏盟好,换得我大宋国一时的太平,这是小人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