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时候王亥就得到了四万降卒被坑杀的消息了,他能想象到,这时的田因齐肯定是暴跳如雷了。四万降卒啊,宋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绕是如此,王亥在边境的时候驻足了两日,就得到了齐王的消息,让他入宋和谈,同时带上了一份羊皮卷,这是国书,一旦谈拢了,就能马上签订和谈国书了。
宋国商丘,大都督府。
齐使王亥秘密来到了这里,在仆人的引见之下,亦步亦趋地走到会客厅坐下,看着眼前的这个身材消瘦,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男人,他心里感叹了一下,脸上却是讥讽的神色,笑道:“嘿,大都督?这宋国的大都督可是统管全国军事的,与我齐国的上将军一般无二。章子真是好本事啊,这一年平步青云了,从副将到统兵大将,从一个统兵大将又成为了一国之军魁,万千荣耀加于身,真是让鄙人羡慕不已啊。”
匡章的身上早已没了儒雅的样子,听见王亥这般嘲讽,他原本苍白无色的脸,顿时又惨白了几分,嗫嚅着道:“拜将非我意。我匡章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若不是宋君赏识,现在你我都不能坐在这个大都督府里说话了。”
王亥不依不饶地道:“匡章,难道你真的是问心无愧吗?你将十万大军都葬送在了宋国!这都是因为你的自负,难道你对于齐国,对于大王,对于那些死去的齐军将士,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就这样坐在敌国的大都督府里,豪宅美女,美酒财帛地享受着,醉生梦死,难道这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闻言,匡章抿了一口酒水,胡须上尽是酒液,他甩了甩脑袋,指着自己的胸口处说道:“我匡章,还有心吗?”
闻言,王亥猛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声色俱厉地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匡章吗?!啊,章子,你那时候的意气风发都到哪儿去了!”
匡章摇了摇头道:“少年意气而已。”
“章,你这样对得起对你寄予厚望的成侯(田忌)吗?对得起我们的老师吗?老师在稷下学宫,听到了你战败的消息,就开始为你游说了,好说歹说,大王也宽恕了你的罪过了。罪不在你。”
匡章嗤笑了一声,然后两行混浊的泪水就不自觉的划落眼角,他说道:“亥啊,你可知道我内心的自责?我心痛啊,心如刀绞啊!当我听到四万降卒被戴烈那厮杀害的时候,晴天霹雳啊,我还能怎么样?宋君偃赐我大都督宅邸一座,美女数十名,财帛田产无数,可是那又如何?这是我想要的吗?”
“不,我没办法了,我已经六神无主了啊!所以我只能每日醉酒,醉生梦死,来逃避这世间的纷扰了。”说着,匡章又喝了一口酒水,继而一饮而尽,又要斟上一樽酒。
“别喝了!”王亥把酒壶抢了过来。
王亥道:“你还是你吗?章,求你醒醒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还有当年指点江山,雄姿英发的模样。”
“不要你管!”匡章又要抢过酒水了。
王亥挣扎不过,直接“唰”的一声把酒水全泼到匡章的脸颊上,匡章的眼神迷离了,有些愤怒地抽出了巴掌。
“你还想给那四万降卒报仇吗?!”王亥忽而大喝道。
“报仇,怎么报?”匡章愣住了。
“对啊,怎么报仇?以你现在的这个鬼样子,怎么报的了这个血海深仇?”王亥诘问道。
“请赐教!”匡章一礼道。
以前的那个匡章似乎又回来了,王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跟当年坐而论道一般,说道:“四万降卒惨死,举国悲哉。今我大齐已无力伐宋,而长此以往,经过李敖变法的宋国必将更加的强大,国势日隆,等到齐国恢复了国力的时候,宋国也必然迎头赶上,到时候又是一场生死大战!”
“章!宋国不仁,坑杀我四万降卒,齐宋之间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世仇!若是宋国如秦国这般崛起了,齐宋之间必有一战,而那一战,必将有一个国家倒下,到时候会死伤更多的人。”
王亥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宋国的崛起。大王和邹相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核心人物就是你,匡章。”
“我该怎么做?”
……
王亥和匡章谈了一宿,谁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匡章就按部就班地去上朝了,似乎认命了一般,开始着手处理军务,给宋君偃汇报工作,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