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史惠贞的质疑,弗拉霍斯依然颇为无语。不过这么多客人还在旁边看着呢,他只好直面问题,说道:“你这个指责没什么道理。哲学理论和战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这些理论,就和你不想让我带剑的理由一样,就是社会里的规矩啊。这些潜移默化的社会规矩,对军队的影响当然很大吧?”史惠贞反问:“狄奥多拉天天给我说它的重要性,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那哲学怎么就不行了?”弗拉霍斯不悦地说。
“伱自己不应该更清楚么?”史惠贞说:“整个世界,学希腊哲学的,你看有几个过得好的?”
“人家阿拉伯人,一开始能四处征服,从地中海到印度,打的各路敌人闻风丧胆。结果后来,自从学了亚里士多德,就开始挨揍了。这还不够明显么?”
“一个例子能说明说明?影响的因素太多了。”弗拉霍斯表示反对。
“一个确实不行,但现在不就是因为大家都这样么?”史惠贞反问:“东地中海,学亚里士多德学得最好的,是希腊人,结果天天被信天方教的土库曼人打,被信公教的十字军劫掠;”
“西地中海,学亚里士多德学得最好的,是安达卢西亚人,结果也是天天被被信公教的卡斯蒂利亚打,被信天方教的教友劫掠。”
“你看,这一个个的,都成啥样了。”她摇着头说:“但凡被这个希腊‘理性学问’毒害过的文明,都变成了这种软弱无力的模样。说理学害人,难道还不明显么?”
这一下,不仅弗拉霍斯,周围的其他客人,也绷不住了。
“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攻击先贤呢?”一名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不满地说:“这些不是你想的,非黑即白的简单问题。它们是和我们整个文明息息相关的。”
“他先在那里,说什么戏剧和哲学的,我只是跟着顺口提了一句。”史惠贞指了指弗拉霍斯,辩解道:“我说的也都是现实情况,总不能算攻击吧?”
其他客人看了看弗拉霍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了解戏剧的人,当然明白他那番话的意思。弗拉霍斯暗示说,史惠贞和美狄亚一样,是个疯狂的外邦妇女。
他甚至融合上了塞里斯的典故,知道史惠贞外号的来源,就是一个以行为疯狂和残杀子嗣著称的塞里斯皇后。一次举例,就引用了塞里斯和希腊两个文明、两重典故来影射对方,可以说,不但讽刺了史惠贞,还同时展示了自己的文化造诣。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史惠贞没听懂——当然,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辩论的本质,是表演给第三方看的,能争取到观众们的认可,也就足够了。从这个层面来说,第一回合确实是弗拉霍斯赢了。
最大的意外,是众人打不过史惠贞,所以没法强制让失败者离场。在她的死缠烂打下,强行进入了第二回合。而第二回合,她瞎说的大实话虽然缺乏逻辑,问题确是真实存在的。
更让人犹豫的是,仔细想想,这种行为反而和文明的发展,在形式上确实有些相似:一个文明,输了一场,却没法趁势让它退场。导致拖入了新一回合,双方都换了新的环境。那么,会出现什么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果然,说到这个问题之后,大家就有些犹豫了。
这时,又有一名贵妇站了出来,尖声指责道:“你这就是典型的生搬硬套。只是观察现象,没有理论分析,根本没有说服力。因为你无法证明,根本原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