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罢了。
修真者其实是不怎么做梦的,因为用打坐代替了睡眠,没有睡眠自然也不怎么做梦。
但晚衎还是会睡觉,并非是他忙里偷闲寻求安逸,他修炼的功法特殊,常常需要放空自我,其效果和做梦差不多。
“哦?什么梦,说与为师听听,让我看看什么东西能让你都乱了心。”
晚衎默了默,便开始诉说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梦见的世界无比奇妙,那是一座繁华的城,他看见里面生活平淡却幸福的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却并非那所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他时而化作飞鸟,时而化作蝴蝶,时而是屋檐边的织网的蜘蛛,时而是一只忙碌的蚂蚁。
但无论他化作什么,他都能看见一个人。
那是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穿着樱粉的衣裳,长发如柳丝般飞扬,发间以繁花点缀,宛如春天本身一般。
他是飞鸟时,在半空中看她在街道上奔跑,几个孩子以她为首嬉戏玩耍着;他是蝴蝶时,扑闪着翅膀落在一朵落花上,看她凑在芙蓉花边轻嗅花香;他是蜘蛛时,忙于为自己织网造家,听到她和父亲在院子里乘凉,数天上繁星点点。
他无处不在,但那个女孩却活在他的世界里,他看着那女孩渐渐长大,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有时候晚衎会试图去接近那女孩,但这时就会突然从梦中醒来,次数多了,他便知道这只是一场梦,那女孩或许并不存在,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听完晚衎的话,九霄道君压下了嘴角的笑,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神情沉重的弟子,又笑了起来。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年纪到了,在思春了。你放心,师傅很开明的,肯定不会插手你的恋爱的。”
晚衎顿感无奈,他哪能不明白这是师傅的调笑呢,于是说道:“师尊,我虽然不明白那人是谁,但我却有种感觉,那人对我极重要。”
“哦?怎么个重要法?”
晚衎想了想,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我和她相连,我和她的关系,宛如一滴血分出来的存在。就好像……我们天生便是一体。”
他看着九霄道君,一脸认真的说:“那个人,或许就是我前世的自己吧!”
“啪”的一声,九霄道君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但惊奇的是茶水并没有四溅,反而在他手中凝聚成水球,时而如溪水潺潺流动,时而化作圆环流转。
“哈哈哈……咳咳咳,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九霄道君压抑着笑意,他手中是茶水流入一完好的茶杯之中,依然还是温热的样子。
面对弟子怀疑的目光,九霄道君清了清嗓子,拿出为人师表的样子来:“你修炼的是我上行天宫秘藏之法,俗话说千人千法,别人修炼是一种情况,你修炼就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了。或许在你身上展现出来的特异,便是叫你拥有这些奇妙的经历吧。”
这和晚衎猜测的差不多 ,他点了点头,答谢道:“谢师尊指点,徒儿受教了。 ”
之后九霄道君也没在继续话题了,叮嘱了一下等会儿拜师大典的事,便听见外面有浑厚的钟声传来,那钟声传的极远,相隔百里也如同在耳边一般。
“拜师大典要开始了,那徒儿先行告退去准备了。”
九霄道君点头,晚衎站起身行了一礼便退走了。
他走到外面,又看见那两位小侍童,他们分了一块糕点而食,两人满意而快乐的笑着。
晚衎不由的也心中一轻,但当两人投来目光时,面上却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他朝两人一点头,转身走了。
只是走了两步,脑子里忽然划过一副场景。
“阿衎,你真好,这块糕点咱们一起分着吃吧。”
他的脚步一顿,再回想时,已经记不清刚才的画面。
院子里,本该去准备拜师大典的九霄道君却没有动,他坐在石桌边,端起茶壶又倒了新的一杯茶。
院子里寂静无声,他把那杯茶往石桌另一边一推,叹声道:“也不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我这小院子的客人是一个又一个的来啊。”
他话音一落,便有一人从天而降,那身红衣与绿竹林格格不入,却是给这静谧之处舔了一份颜色。
那人亦是坐在石桌边,他的手指搭在茶杯上,却并没有端起品尝,却说:“你对新弟子如此贴心,看他心神不宁,还特意给他泡了怡神花茶。就连那个掌门,也都有上好的茶叶招待。怎么到我这里……就是最普通的粗茶了?”
九霄把手里的茶壶往桌上一放,“嘭”的一声,显露出本人此时心情并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他也的确如此,冷哼一声,道:“没赶你走就罢了,还嫌弃起我的茶来了,十两一斤,爱喝不喝。”
十两一斤,甚至不是灵石,放凡人里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一些大酒楼拿来招呼客人差不多,遇上有点身份的,这茶都拿不出手。
要是别人拿这玩意招待他,他还得费心思猜猜对方的想法,但对面这人是九霄,那就只有一个意思了。
不欢迎。
那人低笑一声,也没对这明目张胆的嫌弃生怒,还真的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粗茶又苦又涩,他还真的喝干净了。
放下杯子,他甚至还夸了一句,“还不错,没我想象中的难喝。”
九霄顿时说不出话了,换了茶壶又给倒了一杯,边倒边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快说,别打扰我的收徒大典。”
那人收了脸上的笑,手指摩挲着杯壁,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