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宁需要静一静,没有让人来打扰自己。
他出生在癸境西北威州一个平凡的家庭,平凡的意思是,祖上都农民,此刻父母还在地里忙碌着,属于真正大山里的孩子。
他们镇上只有一所学校,可从他家到中学需要走两个小时的陡峭山路,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起来,点着火把去上学,所谓的火把就是烧红一块木头,一路走一路吹,防止摔下山去,那里踏错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中午吃萝卜根充饥,一本手抄的课本翻到字迹都不清楚,破烂得四分五裂还要小心地呵护。
就这样,他一路走来,考到了都云。
毕业后留在都云工作了几年,然后才调任甲州州长。
在都云的时候,他给甲楼台写过上千封信,提了无数的意见,可批准的不过寥寥几封。
他时常看着都云的山山水水叹气。
进入甲州之后,掣肘就更加严重了,有时候他都想一走了之,心中的抱负得不到施展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只能在在花溪剧场对面的花云路525号癸境读书馆拼命地看书,然而这个建筑面积一万平米的图书馆里,全是陈旧的书籍,近些年的书籍却没有几本。
每次出国他都想多带带一点回来,可是有的国家限制携带技术相关的书籍,走黑市的话,他又没有钱,如果以官方名义,他又没有太大的权利使用外汇。
有时,看书都要到隔壁的攀州去。
一切都让马长宁感觉难受。
甲楼台像一个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让人不能舒展。
他时常幻想有一天自己入驻甲楼台,干一番大事,为癸境谋福。
可想完之后,又会突然清醒,那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谁都知道,如今正是大力发展的最好时候,现在不努力,以后就更困难了,可他就是有力使不出。
自己本来什么都不占优势,在此时,还抓不住机遇,那要等到何时去。
各种过往画面在马长宁的脑海闪过。
重重感受交杂,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如今,他就站在这甲楼台,成为甲楼台真正说话算数的人。
心中难以平静。
他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不让癸境在此机遇中落后,可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以往那么多想法,此时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他就这样,在甲楼台坐了一夜。
隔日一早,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徐之出现在了宾馆。
马长宁顾不得什么,脸都没洗一把赶紧说道:“小张,赶紧开车,我们去看看!”
以前的他是没有车的,如今成了癸境大boss,这才有了个车,都是前任留下的。
小轿车开往徐之所住的宾馆,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
大约十点多,阳光明媚。
姓马的少年和姓张的少女,不顾形象地坐在广场靠南的一角,竹城上午的阳光和煦温暖。
马景澄在那儿闭着眼,看似要睡着,实则脑子里在想着事情,很多的东西,都要考虑周到。
尽管人留在了甲州,可事情并没有因为人的停留而停滞,他只是一个决策者,执行的人该怎样还是怎样。
闲暇时,他又将随身携带的《C语言程序设计》翻了很多遍。
那玩意儿本就是他写的,他很清楚其中的东西,只是偶尔想到一些东西,就往里补充。
没有电脑,时间似乎过得非常慢,这让他有时间来构思很多东西,一旦这边事了,所有计划都会很快得到实施。
他在自己脑海构建了一张巨大的网,每一个环节都涉及到,并且让人去做相关的准备,所有的准备也许不尽如人意,这是正常的,他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事情要循序渐进。
他闭着眼,任阳光照在自己脸上。
旁边卖东西的小姑娘,时不时地会盯着他看,小姑娘拘谨,但当看见马景澄眉毛时不时地跳动时,她也会咧嘴而笑,纯真可爱。
那是马景澄在努力构思某些东西。
一个人要做一件事,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断在脑海中重复。
而重复最好的仿佛就是,在自己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关掉灯,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然后选择一个关键词,开始联想。
光是联想还不行,还需要找一个地点或者事件将关键词存储起来,一个熟悉的场景,将关键词放在里面,然后开始构造,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想到那个熟悉的场景,就能记起关键词,然后联想起一系列的事情。
举个例,他对于光纤系列的事情,联想的路线就是攀州——甲州——甽州——红港。
光纤连通之后,形成广域网,再利用广域网来做事,至于要做什么事情,那就多了。
对他来说,马长宁这个人他还算知道一点。
想要靠宋青州一个人的力量,很难说服西苑,那么就增加更多的人。
涉及到的部分势力有:攀州州长、甲州州长、都云州长、越州州长、奥城、羊州、甽州、红港等。
当然了,红港的代表就是他,毕竟文件是由他提出来的。
其中最难搞的是奥城,最后用同意分批给奥城的大学捐赠千余台电脑,这事才得以解决。
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其背后的努力是常人说不知晓的,外人能知道的就只有将来报纸上报道的三言两语,或许未来报纸上会这样报道这件事:攀甽光纤是红武第一条电脑通信线路,总投资两亿,对红武的发展起了关键作用!
报纸上甚至连这条通信归属性质都不会提及,更不会提及这是沿途一路上众多人共同的努力才达成的。
肯定也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站出来高谈阔论,说自己也能铺设一条这样的线路等等。
总算让所有人都同意签署相关的文件,但是马景澄的负债却与日俱增。
尽管都是看不见的负债,但是迟早得往外掏钱不是?
那些文件都是马景澄替他们写好的,他们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能拿到很多实际的东西,至于之后宋青州怎么去组织和讨论,那就是宋青州的事情了。
尽管这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各地为了发展作出巨大的让步,可这些所谓的成绩到底是真有好处还是空中楼阁,绝大多数的负责人是没有能力判断的,他们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钱。
就像未来天涯的烂尾楼,没有人考虑过整个城市,没有一个可持续的规划,未来四五十年都不曾考虑,更何况是有钱就行的现在?
庸才看钱,智者看天,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心想往上爬的人是可怕的,他不是有鞘的刀,而是无柄的剑。
马景澄愿意赌马长宁不是这样一个人。
人命亦贵亦草,至少在马景澄心中,这就是他对人命的认识。
太阳渐渐大了起来。
马景澄睁开了眼睛,他的阳光被人挡住了。
马景澄扭头看了一眼徐之旁边的马长宁:平头,二十多岁却有着一张三十多岁的脸,黄土一般皮肤上有些许皱纹,唇色红润,却胡子叭槎,身高一米八左右,却显得偏瘦,短衬衫泛白且不合身,戴着一块泛黄的烂表,脚下一双老布鞋,都快穿烂了。
马景澄脸盲,这是他到了大学之后才发现的,相像的两个人,他不是不能区分,可时常会将两人做比较。
眼前的男人让他想起了一个电视剧里的人物:韩春明!
简直有七八分的像,特别是那不服输还带有一丝隐藏的眼神,让他恍然。
旁边的短发女孩,深怕别人注意到自己一样,眼神闪烁。
马景澄缓缓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徐之赶紧跟上,马长宁在后面疑惑渐生。
各州的州长此时在商人面前,姿态是很低的,至少在红港和国外商人面前是这样。
就是个体工商户,有的州长也是姿态很低的,当然是指那些万元户,为了让他们将技术传授给更多的人,州长们也是放下了面子登门拜访。
听起来州长好像多了不起似的,其实州长也分三六九等,毕竟红武可是有大大小小八百个州。
像一境中心甲州都才百十来万人,其余的小州长,万数人的不在少数。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比癸境还穷的地方大有,红武最穷的十境,从现在开始,五十年之后,最穷的还是他们。
其中肃境、青境赫然在列。
西北对西南,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