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夜,亥时,弦月如钩,静寂风凉,茂密的林间刀光剑影,厮杀成一片。银钩高悬,清晰看到林间射出一阵阵箭雨,卟卟卟地将马车扎成刺猬样儿。
车外的少年侍卫身如灵猿,剑法诡异,把一群黑衣人杀得跟割韭菜似的。
黑衣人试图刺杀的目标便是那侯府小郡主,正和婢女们躲于车上。前后两辆车,不知她躲在哪辆。但两辆的车门一直紧闭,即使被扎成海胆也不见动静。
素闻安平郡主酷爱一袭白衣,衣可换,人可换不了。主子传来密令,此趟不是她死,就是他们死。
潜伏暗处的弩手们目光如炬,紧盯林道中打斗的人群,期待寻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身后数道光影掠过,噗噗,血花四溅。
其中一名弩手反应敏捷,在杀气掠至后背之时纵身往前跃出,唰!一道利刃结实地砍在他原先的位置,树身应声而断。
糟了!他们居然中了计,被包抄了!
那名弩手的身形疾速如电,忽左忽右,仿佛遇树便踩使人看不出动作章法,往树林深处逃窜。无意间,他的眼角掠到左前方的一棵树杈上蹲着一道白影。
定眼一瞧,是她!那个年幼的小姑娘和两名女卫!
他眼急手快,迅速举弩瞄准,发箭……箭矢脱弦而出,迎着小姑娘平静的目光……平静?!弩手一愣,脚下不知缠住了什么被人往后一扯,登时摔了下来。
而射向目标人物的弩箭叮叮几下,已被女卫悉数打落。
“郡主,就剩他了。”石竹拽着链子末端,将被捆成粽子的弩手摔到元昭跟前,道,“交给廷尉司审问?”
“何必问?”元昭冷淡地瞅他,剑一扬,将人当场割喉,血花溅在胸前的白衣之上,“抓了那么多次,有谁给过我们真相?不都是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了吗?”
“可今晚死了这么多,明日有人经过,肯定会报官。”石墨担心道,“万一有人将死者伪装成平民,栽赃我们滥杀无辜,这罪名可不小。”
就算把人埋了,也可以挖起来;烧了还行,就是耽误时辰。
此地离京城不算太远,多年以来,刺杀郡主的计划屡屡失败。倘若贵人不耐烦了,不顾一切欲按个名头置她于死地,京中那帮老奸巨滑的臣子可不是善茬。
定会使出肮脏的手段嫁祸于她,不得不防。
“真是好人难为,他们管杀不管埋,我们却要收拾善后,不留痕迹……”元昭说到这儿,睨了洛雁一眼,“季叔就没给过你什么化尸水之类的?”
倘若没有,那只能烧了。
啧啧,洛雁咂舌,一边伸手掏腰包,一边惊讶道:
“郡主,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杀人越货,毁尸灭迹此等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手段,郡主似乎比她还了解。
“话本都这么写。”元昭揶揄道,“你和季叔的行事作风一早被民间说书的摸个底朝天,落伍了。小心哪天被人抓住把柄,自己还懵然不知。”
噗哧,众侍卫窃笑着簇拥她离开密林,留下几人配合汗颜不已的洛雁毁尸灭迹。
待走出林道,几路侍卫各自带着一小队亲兵前来汇报,总结偷袭的人死了多少,自己人的伤亡有多少。
侯府的人都知道,小郡主身边危机四伏。无论亲兵或者侍卫,能随行的都是精锐。
亲兵打群架,侍卫们与高手对决。
在远离北城门口的距离,元昭便将侍卫和亲兵分成四队,分别是左右前锋与左右后卫,车队既为目标也是中卫。
而在回京城时,从丹台山带出来的亲兵,有的一直伪装成平民随行,有的分散在大小路口蹲守,随机应变。
这番布局,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拦在城外,这些人眨眼就派上了用场。经过清点,侍卫们无恙,亲兵们有人轻伤,无人死亡,值得庆幸。
不远处,有两辆崭新的马车驶过来了。车帘掀开,露出两张女子关切的面孔。
正是卓姬与玳瑁姑姑。
在她身边仅此二人没有武功,被安排在后方,等事情完结再与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