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阵前安魂曲
“你能杀我,可你能独自承受这样的天谴吗?”巫蛊拿捏住朝泠的命门,放声大笑。“他是大司命,比你算得准,可那又能怎样呢?他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傻子。”
笑声尖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最后只剩下短促的气音。
“你算得准,却不知道我是个疯子吧。”朝泠指骨捻着他的喉咙“诛杀天神,自通天桥入魔的凤都少君。要是你来得晚一些,恐怕还得叫我一声君上。”
“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薄弱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动,朝泠指尖用力的发白。巫蛊势力渐微,他错愕地盯着朝泠,始料未及。
“少君,不可,这是大司命。”翼宿星君在她的神识之内喋喋不休,“少君,住手。”
火焰从朝泠的指尖升腾而起,如丝绸一般缠绕在巫蛊的周身,热浪翻涌,他额角留下一滴汗。
凤火可焚世间万物,多么凶恶的厉鬼一旦被抓住都难以逃脱。
“少君,若是大司命出了事,你也出不去了。”一人按住朝泠的手,翼宿星君现了真身,已然一副军医陆恒之的模样。
“少君,三思,少君。”
“晚了。”巫蛊咳出肺里的血气,笑着看朝泠,他指着天际一角腾起的黑雾,缓缓合眼“主人大计将成。”
数道黑雾汇聚成一团乌云似地漂浮在空中,天地陡然一暗,乌云之内天山雷鸣。
“是林清平。”翼宿星君道。
游离于人间的鬼魂一旦知道自己已死会爆发出极其强烈的怨念,沙场将士更甚。
“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哥哥,他最想见的人怎么会是许彦书,应该是凌河迟轩啊。”巫蛊得意洋洋。“我给了凌河王子的保命符排上用场了。”
镜子摔了个粉碎,林清平呆愣在原地看着碎片处倒影中那残缺的左眼,受伤之后只留下空洞,他不觉得疼,甚至不知道怎么严重的伤是怎么弄得。
还有胸口磨平的箭头,残破的铠甲,都在诉说着这位将军死前的惨状。
“林清平,你已经死了。死在了平宁关战场上,尸首被挂在墙头示众,亲眼见证了百姓被屠,血流成河,你怎么都忘了呢?”
“我死了?”
“是你,你死了。你还有什么为了却的心愿吗?”
“是我没有守住平宁关......”
“是你,平宁关屠城,血流成河,皇帝下令林家以谋反之罪抄家灭门。这一切都是你做得,你后悔吗?我能帮你,也只有我能帮你,到我这里来吧。”
平宁关地底法阵大开,数道金光流转将深沉的黑夜点亮,温暖的气息吸引着游荡的冤魂。
随着一声哀鸣,一个黑衣人影出现在法阵正中,他双眸紧闭长发披散如瀑,正是已经被巫蛊控制的苏九黎。
妖魔心脉、凡人炼化、鬼怪借道、天神压阵。
四项俱全,立阵者究竟要造出怎样的妖魔鬼怪。
凤啼穿透长空,狠狠击在法阵之上,灵力激荡波将周遭的树木齐齐斩断。朝泠虚立于半空之中,双翼舒展流光溢彩。她素手掐诀,肉眼可见的一道帷幕以她为圆心扩展,照在法阵之上。
天地陡然一暗,乌云遮住了堪堪而落的夕阳。法阵凝聚出一团缥缈的黑雾,隐隐勾勒出人形,他同朝泠面对面站着,清淡温和,更似神邸。
他在朝泠身边盘旋,试图遮盖住那抹赤红之色。“主人让我留你一命,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小姑娘,我们没有仇怨,何必苦苦相逼呢?”
朝泠冷眼看着他,步步紧逼“林清平与你可有仇怨,边防军的将士、平宁关的百姓与你可有仇怨?你为何不能放过他们呢?”
“我念你是凤族看你可怜才放你一马。”巫蛊冷笑“你知这咒术从何而来的?当年天帝以百鸟祭祀造出了你们凤族始祖,也创出忘忧解这个秘术。这今日你居然来质问我这些?你该恨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这天帝君辞。”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朝泠久居凤都,从不曾知道自己先主还有这等坎坷。她掐诀召唤出漫天的火幕,向着法阵正中而去。
“冥顽不灵。”巫蛊再不劝说。
阵中苏九黎睁眼,二人一前一后同样的动作召出两道符咒。以大司命压阵,相当于给阵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灵力,它浮在平宁关是上空无差别地吞噬着魂魄,巫蛊的身形逐渐清晰,他临摹着九黎,要铸出一具与他一样的肉身。
“玉翎。”朝泠轻声念到,山谷之中阵阵鸟鸣悦耳,两只青鸾飞掠而出,在其手中化成一只竹笛。
青色火焰与黑雾交织撕扯,朝泠飞身直奔九黎。黑雾中探出利爪,只抓住朝泠的片刻衣角,朝泠错身反手,竹笛带着长剑的杀伐之气,洞穿了黑雾。
巫蛊四散,在朝泠身后又再次凝结,一掌打在朝泠的后背上。黑雾贯穿了她的身体,就连肉身之内的魂魄都跟着一颤。朝泠忍住喉咙的腥甜,早已经布下的陷阱将巫蛊团团围住。
“咳咳,抓住了。”
她吐出口中的血,巫蛊在她手中尖叫着,大笑“晚了,晚了,主人大计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