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彩的运气是不错的。
在他得到郑芝龙命令北上的时候,恰逢南风季节,虽然北上之后啥也没干,平白成了造反的逆贼,但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北风季节,郑彩顺顺利利的回到了福建。
此时福建已经一片大乱,郑彩一靠岸就得到了消息,朝廷已经宣布他为逆贼,让各省官员、将领,擒拿诛杀。
但福建被郑家经营多年,遭逢变乱,却一时也没有翻天覆地,郑彩直接前往郑家巢穴安平。一边向福建士绅官员解释,是朝中有奸贼诬陷,郑家并无叛逆之实,一边强驱郑家老小离开安排,退往中左所,也就是后世的厦门岛。
郑家财富和郑芝龙一家全部被郑彩劫持到了中左所,与此同时,郑彩秘派一支船队,携带重宝巨资,前往南京,以疏通官场,解救家主的名义,寻求得到朝廷三巨头的承认,接替郑芝龙,郑彩表示可以放弃主宰福建,向朝廷归还福建镇,但希望保留福建水师。
却不知,这以退为进,直接落入了吴家父子的阴谋之中。
郑彩弄错了一点,他一直以为,算计郑家的是钱谦益,毕竟从表面来看,郑家与吴家、史可法没有什么来往,倒是与钱谦益过从甚密。因此找门路找到了吴襄那里,却不知道,吴襄才是幕后主使。
郑彩的以退为进,直接成了他出卖郑家的证据。
吴襄当即两路并进,从南京分兵三千,经过南直隶、浙江,入仙霞关,进入了福建。
这支辽镇兵马虽然不多,多是步兵,但却有朝廷大义名分,一切敢抵抗阻碍的人,不论官绅还是将领,都直接被宣布为附逆,因此一路长驱直入,无人抵挡。
郑彩听闻辽镇入闽,第一时间就是把各地兵马收拢到安平去,因为吴襄在派兵入闽的时候,与郑彩秘议,此行入闽是接管福建镇,要郑彩提供帮助,若郑彩不抵抗,则愿意支持郑彩重整郑氏海商集团,执掌福建水师。
但这也只是骗术而已,辽镇兵马相继接管福建主要州府,却没有进入安平,而是驻军福州。
整个九月,北风大起,从济州来的五千生力军抵达,直接被东方商社海军运抵福州,而辽镇之中多谋善断的夏国相成为了这支入闽辽军的主帅。
其抵达之后,立刻软硬兼施,先是与福建镇旧将联络,出示了郑彩向南京疏通时的一些书信和条款,这些福建镇将领虽然与郑家各有关联,同气连枝,在郑芝龙倒下后,也希望有人收拾局面,一开始是支持郑彩的,但见到郑彩竟然把自己卖了,立刻暴怒。
由此,安平陷入了内战之中,福建镇兵与福建水师打的难解难分,夏国相抵达,宣布福建镇为王师,福建水师为叛逆,顺利把郑家分化,依旧忠于郑家的力量被驱赶到了海上。
郑彩据守中左所和金门岛,企图武力抵抗,在郑彩看来,新朝初立,权力争锋,只要自己足够强,必然可以得到受抚的机会,再从海盗变成官将。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论是幕后主谋的吴家父子,还是经办福建事务的夏国相,早已下定决心,剿灭郑彩。
原因很简单,一入福建,辽镇官兵就听到郑家的声名,其盘亘福建二十年,经营日久,内通江南,外联两洋,家资豪富。夏国相进入安平,只见郑家宅院奢华,就知道郑家是多富有了。而这些财富都在金、厦二岛,辽镇上下,全都觊觎,若不剿灭郑彩,如何夺得呢?
南方的战事因为福建的变乱而变的风云诡谲起来,身处南京的史可法与钱谦益,以及准备参加潞监国登基仪式的五镇勋贵们纷纷察觉出了不对。
无论是五镇勋贵的了解,还是南京史、钱二人与吴襄当初的约定,辽镇是不撤的,而吴襄只带三千精兵拥立潞王,可现在南方的辽镇兵越来越多,明明抽调了三千人入闽,可南京还有大几千人辽兵,显然人数已经不是吴襄辩解时说的五千人了,这是上万兵马,还有从海上在福建登陆的辽镇兵马,又是大几千人。
这些人发现,吴家父子图谋肯定不只是说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辽镇号称五万精兵,受吴三桂父子节制,可这些兵马未必全是其心腹。
五万兵马里分为三部分,吴家直接掌握的两万人多人,山海关总兵高第有一万兵,还有驻扎辽西的各地兵马、督抚标营,在京城被破后,接受吴三桂指挥,这些有一万多。
当然,辽西士绅还组织了两万乡兵,这些人既无甲械又无组织,算不上军队。
如此算起来,吴家父子就那两万多亲信,现在大半来了南方,怎么看也不是辽镇不撤的模样。
史可法和钱谦益不由的有些后怕,他们最惧怕的就是吴家父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吴襄在江南这几个月,瓦解了福建郑家、裁汰了京营大半,搞乱了长江沿岸的督抚标营、文武操江,这些都是钱谦益和史可法可以调动的兵马。
现在除了五镇勋贵,再无人制约他,但五镇又与马士英交好,对江南士绅和大明官僚集团来说,现在的江南是空虚的。
于是,史可法秘派亲信北上辽镇,发现辽镇根本就没有不撤的计划,辽镇精兵已经从辽西抽调殆尽,或入江南,或守觉华岛,留在辽西的不过尔尔,而钱谦益通过江南商人,也了解到了济州岛被辽镇和东方商社联合控制的事,商人告知,济州岛上到处都是辽兵和辽民,口音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