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北面的盘山之中。
李过坐在火堆前,把一块饼插在了树枝上,缓缓烤着,这丛篝火是他作为主帅唯一的特权,麾下一万两千骑兵已经在这里潜藏了六日有余了。
按照顺军高层制定的计划,发生在杨各庄的决战仅仅是吸引清军东路多铎部这三万多骑兵的西援,而从遵化出发,最近的道路必然是经过盘山脚下的山路,李过所部,潜伏于此,就要是在山路之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另外有两路精骑兵长岭与马兰峪两地,负责在多铎进入山谷之后切断其退路,三路骑兵合起来,一共两万三千骑,这是顺军在中原的骑兵主力。
“亳侯,亳侯!”外面响起了惊叫的声音,李过扔了手里的饼,呵斥说道:“全军噤声,你大呼小叫,可是作死吗?”
若非喊叫的人跟随了多年,李过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那将军则是低声说道:“亳侯,昨日抓的那东虏斥候招了。”
“招了就招了,你叫嚷什么。”李过怒目而视,这几日,已经连续抓了几波斥候了,但清军嘴硬的很,让李过有些拿捏不住。
那将军低声说道:“斥候说,多铎派遣他们前来侦查,并非是为了安全,而只是探明我军下落,待侦查出结果后,南下三河汇合。”
“什么,三河!”李过眼睛瞪大。
今天早上,他就接到了潜伏于长岭一带的张能提供的消息,说是玉田一带在前两日过了大队的骑兵,因为只有警哨回报,所以并不知道准确数字,而在昨天,张能一部遭遇了清军的突袭,双方在山谷杀了个难解难分,东虏在谷口构筑工事,却不知长岭地形,张能夜晚便是从侧面退出了伏击地,但毫无疑问的是,张能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而今日审问得知的消息和张能遭遇的突袭封锁,只能说,清军东路军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伏击位置,因此并未一头撞进来,而是绕过长岭,奔三河而去。
“妈的,东路狡诈,或许这是要越过泃河,偷袭通州,我们的粮草可都囤积在那里!”李过一拳砸在旁边的松树上,怒声说道。
他手下将军说道:“义侯,卑职倒是更担心东虏偷袭京城呀,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惊扰了皇驾,那就是大罪过呀。”
李过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潜伏的位置都暴露,那就是计划失败,他略作思索,说道:“让张能率骑兵立刻西行,渡泃河后,在西岸阻滞东虏前进,咱们则先前往通州,不管是北援杨各庄,还是遮蔽京城,亦或者保护粮草大营,都可做到。”
“那李友将军呢?”手下问道,顺军两万三千骑兵,其中最精悍的四千骑兵都在李友手中,其潜伏的马兰峪也并未暴露。
李过冷冷说道:“命他沿东虏进军路线,寻机骚扰,或可破敌。”
三天后,三河。
多铎向北望去,千里燕山已经完全被抛在了身后,眼前全都是平旷的原野,从三河出发,无论北上杨各庄决战战场,还是前去通州、京城,除了几条不甚难渡的河流,再无任何险阻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既兴奋,又有几分忧虑。
眼前,前锋的斥候已经渡河,包衣和抓来的壮丁已经把两座浮桥搭设了个七七八八,而披了重甲的骑兵缓缓过河,一切都非常正常。
不远处,一行骑兵疾驰而来,到了近前,一个中年将领下马,跪在地上说道:“主子,鲍丘河上的浮桥也架设起来了,我部是不是渡河?”
“鲍丘河对岸,可有异样?”多铎连忙问道。
“奴才派了四百多骑,深入二十余里侦查,并未发现流贼骑兵大队,只有少量斥候,多不过一二百骑。”石廷柱沉声说道。
目前多铎所渡的是泃河,渡过此河之后,前往战场汇合,再不需要渡河,泃河也是所有河流之中最难渡过的,而鲍丘河尚在泃河以西,若是突袭通州乃至京城,是需要渡过鲍丘河的。
多铎缓缓点头,驻马陷入了沉思之中,从遵化出兵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有一个隐忧,那就是顺军骑兵精锐未被发现,此前与之酣战一场,顺军有一直披甲骑兵,最为精悍敢战,而这支骑兵却一直没有出现,散开的斥候一直没有找到。
多铎不知道的是,在安排分布人手的时候,义侯李过给他玩儿一招灯下黑,李友率领的四千精骑,是绕燕山抵达了马兰峪,那地方就在遵化附近,而从遵化出兵之后,多铎派骑兵向西,向南散开侦查,侦骑突出主力百里,却不知道,李友所部,正沿着其进军的道路,从马兰峪出来后,也绕行玉田,一路跟进了。
因此,这支骑兵,一直没有被发现。
“主子,您可还是担心流贼那支未曾发现的精骑?”石廷柱小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