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此前不曾正面打过交道,可一出衙门,温明棠却只扫了一眼,便径自向大理寺衙门外那颗古树下立着的中年儒士走去。
此时午时还未过,这一片地方衙门不少,大理寺衙门外的空地最是宽广,是以不少旁的衙门的官员有不方便在衙门里说的话时,便也会来这里。
温明棠出来时,空地上还有几个中年儒士,有着官袍的,也有未着的。
看着连打听都不消打听便径自向自己走来的女孩子,古树下立着的中年儒士原本便蹙着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待到女孩子行至自己面前,开口唤了一句“杜大人!”后,儒士面上的不悦之色更是攀至了顶峰。
待到女孩子开口唤罢,他便冷笑了一声,开口道:“老夫此前未曾见过你,你如何识得老夫的?”
这问题……温明棠听的想笑,因为着实挺可笑的。
有人莫名其妙的遣人针对自己,她自是要看看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一个小小的掖庭宫婢不起眼,他杜大人进入宫中,被人簇拥着走宫道的时候自是不会注意到一个在草丛里锄草、墙角擦墙的宫婢的。
更可笑的是他从未见过她,连她生什么样也不知晓,更不知晓她是善是恶,是否无辜,只因她是温玄策的女儿,尚活着,便盯着她不依不饶的针对。
温明棠倒是想开口同他论论道理的,这大抵是人遇上莫名其妙之人和事的本能,本能的想要理论一二。
可对面这位显然不是那等可以理论之人,她抿了抿唇,压下了心头想要理论一番的冲动。
只是虽不欲争吵,这些年的遭遇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是以,温明棠顿了顿,出声回道:“总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年一直在让那些宫里头的管事嬷嬷同宫人与我下绊子的。”
对面的儒士闻言,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温玄策狡诈,他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能安全无虞的出宫,足可证明你也绝非善类。”
这话实在是可笑!因为她还活着,没有经不住那些磋磨死了,所以是不好的。所以,照这位杜大人的意思来看,她只有死了,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好的了?
温明棠轻哂了一声,回杜令谋:“大人诡辩,可好在这天下事不是仅凭大人一己之念,想怎样便怎样的。我的生死如何自有律法判定!小女平生未行恶事,既也活着出宫,没叫那些人磋磨死了,便证明天容我活着,便不容大人费心了。”顿了顿,又道,“大人是想僭越代律法行事还是代天行事来定人死活不成?”
一句话听的杜令谋脸色顿变,不管是代律法还是代天都不是他能触碰的。这女孩子看着低调朴素不起眼,可一出口便是诛心直言。
一出口宛如利刃这一点当真是活脱脱的似极了死去的温玄策。
想起温玄策,杜令谋的脸色更是难看,骂了一句“果真诡谲阴险之徒”之后,也懒得与她多废话,开口道明了来意:“你离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