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眼眶通红,将一杯酒水饮尽,悲凉道:“愧对先帝,而今佞臣乱国,恶吏当道,行天下大不讳之事,世人都言先帝昏庸无道,可谁知他年幼登基,却压住了逆乱的朝堂,而今谁有能耐压住董卓!”
“子干!”
皇甫嵩怅然道:“你快走吧!”
“什么”
卢植抬头问道.
皇甫嵩苦涩道:“董卓不敢再宫中杀你,是因为他有忌讳,现在你不过一介庶民,董卓想杀你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留在洛阳只有死路一条!”
卢植抿了口酒水,失望道:“还能去什么地方,此生路尽了!”
“长安!”
朱儁面色复杂道:“我们不知道阎将在想什么,可是他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何况先帝早些将万年公主送去长安,又将绣衣御史遣去,绝对不是没有意义,或许大汉正国的路在长安!”
卢植心神一震道:“对,去长安!”
“咚!”
朱儁将酒爵掷在桌案之上,沉声道:“我府中还有一百侍从,明日让他们护送你去长安,一定要将董卓废帝的事情告诉阎将与万年公主!”
皇甫嵩大喝道:“郦儿!”
“喏!”
皇甫郦起身应道.
皇甫嵩郑重道:“明日你带着公伟府中侍从,还有我们府上的侍从,护送子干前往长安,此去路途艰险,去了长安就别回来了!”
“叔父!”
皇甫郦担忧道:“你的安全”
皇甫嵩讥嘲道:“董卓还不敢大肆屠戮朝臣,尤其是我们这些老将,不然会激起数州之变!”
“喏!”
皇甫郦应喝道.
“两位!”
卢植躬身一礼,道:“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洛阳百官人心叵测,可是我确定曹孟德,崔烈,张温可信,袁氏与王允等人专擅权术,已经没了为官的傲骨,绝对不能相之与谋!”
“子干保重!”
二人起身郑重一礼.
前后不过数月.
大汉朝纲崩裂,政权几番轮换不定.这已经是亡国的征兆了,当大汉王朝崩塌时,他们这些为朝臣者,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
翌日.
卢植光明正大的西出洛阳,乘坐车马朝长安而去.
与此同时.
关于袁氏封赏,董卓废帝的消息远播四海.
幽州,冀州,兖州,益州,扬州等有汉室宗亲之地,尽皆沉默并未讨伐,也并未入朝谏言.
时过十余日.
卢植带着二百余人至长安.
与洛阳死气沉沉不同,长安生机勃勃,哪怕是秋冬之季,城外三十里皆是绿莹莹的粮食与蔬菜瓜果.
“这是何物”
卢植掀开车帘,看着路边良田向阳而生的葵花问道.
皇甫郦纵马上前,解释道:“此为北凉向日葵,日头升起之时便向阳而生,日移一寸,此物便移一寸,直指日头西坠,它也向西而开!”
卢植倒吸了口冷气道:“天下竟有这种神物”
“呵呵!”
皇甫郦苦笑道:“皆是阎将分发给百姓,果实也不可复种,每年在北凉都是按照规定发放适当粮种,并非户户百姓可以种植,堂弟曾种了一亩,我回北凉时见过!”
“有意思!”
卢植压抑的心情释放.
看着路边一朵朵盛开的庄稼花朵,整个人陷入沉默.
大汉,就像是这遍布十三州的秋冬季,万物凋敝,可唯独北凉与三辅却如同春夏一般万物勃发,让人恍若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长安城门.
荀彧带着不少北凉臣属驻足在城门处.
“师尊!”
史阿眺目远处车架,疑惑道:“阎将不欲出兵洛阳,为何要让我们在此地迎接卢帅,甚至连荀文若,阎忠这样的人都来了,他们可是六曹的曹丞,司马!”
王越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知,阎将行事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懂!”
咯吱!
咯吱!
卢植车架远来.
荀彧躬身作揖道:“北凉荀文若,见过卢帅!”
卢植踏步走出车厢,目光扫过大量北凉臣属,复杂道:“阎将呢”
“北凉府!”荀彧沉声道.
卢植眸子微动,叹道:“现在的你,可没有当初入朝呵斥太后的锋芒!”
“北凉的刀锋,从来不对自己人!”
荀彧指着身后众人,一一解释道:“大衍司司主王越,兵曹司马贾诩,吏曹曹丞阎忠,刑曹曹丞荀攸,工曹曹丞杜袭,田曹曹丞顾雍,第三军团长赵云,第四军团长马腾,我代管户曹,北凉六曹一司皆在此地!”
“做什么!”卢植有些发懵.
阎川动用北凉所有衙署来迎接.
这种动作,竟让他有些惶恐不安,无法使从.
“阎将说过!”
荀彧郑重道:“卢帅在朝中愤然辞官,北凉六曹一司你可以随意择一处为官,若是不愿,阎将欲在姑臧建立第二座学宫,卢帅可以为第二座学宫之主,亦如当年的郑师一般,而且宗员现任戊己校尉,操安西郡军政!”
卢植眸子一沉,道:“我想见阎川!”
“抱歉!”
荀彧摇了摇头,沉声道:“阎将有言在先,卢帅入长安便是北凉人,可为官,可为师,唯独不能为民,若是不能择出身份,只能以朋友之礼相待,阎将政务繁忙,未必会见卢帅!”
“咔!”卢植拳头死死攥紧.
皇甫郦蹙眉道:“荀太守,我们此行有要事与阎将相商!”
荀彧颔首道:“洛阳之事我们都知道,可是与卢帅抉择无关,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放在官吏场中一样有用,卢帅于朝堂有抉择,可是于北凉无抉择,并非是北凉臣属薄凉,而是君不已诚待我北凉,我北凉何以诚待君!”
“非选不可”卢植面色复杂无比.他辞官而去,入北凉虽有重礼,可也陷入了抉择.
要么为六曹一司的官吏,要么为姑臧大兴学宫之主,若是都不选那就是入北凉的客人,恐怕一生都无法踏入北凉府,因为只有北凉的官吏,才能随时见到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