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我们要做什么?”
看着舒阳确信的神色,鸾歌抬眼问道,而后靠在车壁之上,双手环胸换做一副期待的神色。
就像是荒原上的野狼期待着猎物的出现一般,她微微挑眉:
“或者我该问,我要做什么?”
“聪明。”
舒阳唇角轻翘,面露欣赏之色,直接道出自己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要随便进宫。”
说完之后,他直直地望着她。
听到这话,鸾歌的面色僵了僵。
他怎么会知道?
“别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似是知道鸾歌定然会有此一问一样,舒阳学着她的样子往身后的车壁上一靠,目光却放在身边的阿蓝身上,伸手挠着它的脖子。
瞧着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无比的认真:
“自从在楚宫内你擅用八门铃术,我便知道纵使龙潭虎穴,只怕这晋宫你也会去探上一探,所以想提前与你知会一声,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将目光重新放回鸾歌面上,舒阳望着她,摊手一笑:“原本只是我的顾虑,不过现在看来,我好像是猜对了。”
被识破的鸾歌无可奈何,撒谎的话她却也说不出来,于是只能老实交代:“我只是想着去瞧上一瞧……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动手,只是瞧一瞧。”
“如果真的只是瞧上一瞧,为何你腰间的铃铛这些日子都不曾见?”
视线落在鸾歌的腰间,舒阳淡淡问道。
当初在山上的时候,那铃铛依旧在鸾歌的腰间挂着,可是下山之后,却突然消失不见。
若不是昨夜她动用术法帮着云婉云晴等设屏,后来又挥鞭交战,舒阳只怕也不会发觉这个细节。
八门铃本是鸾歌随身的物事,自从去岁在楚宫内开过四门之后,舒阳便不再允许鸾歌随意开用。于是这木铃铛便成为一个小小的坠饰。
虽是坠饰,却也不是坠饰。
因为虽然不能再起用八门阵,这铃铛仍旧有它的用处:
八门铃除却可开八阵,行聚魂循听窥观诸能之外。最主要的还有一种能力,那便是敛却术者施术时候所释放的气息,使施术者不会被人轻易觉察。
毕竟这世间的术者,不止云阳一脉,也不是所有的术者。都如云阳正统术师一般,相信护之力量,能做到不随便以术法之力影响世间局势。
所以檀越最开始将八门铃送与鸾歌的时候,也是为了保护她起见。
可是昨晚,鸾歌仅仅是施展那么小的术法,那种术者的气息却已然清晰到他可感知,他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让她吃下那颗掩息丸之后,果不其然,在她与那些黑衣人交战之时,他注意到鸾歌的铃铛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下。
本以为是她无意中丢失。可是直到他找到了铃铛,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全没有想到舒阳会发现,但却又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于是鸾歌只得干笑一声道:
“那个,这不是因为下山不方便么?怕带在身上换洗衣物的时候不小心遗落,所以我将它收在盒子里放起来了。”
“那么,收在盒子里却也需要用内息淬炼么?”
舒阳看着她,面上的神色看不清喜怒,但这样直接戳穿的话语却已然显示出他的生气。
牵起鸾歌的左腕,指着其上如同紫檀木一般的珠串手镯。舒阳眉头微挑:
“这珠链,是你体内那股气息的来源吧?”
鸾歌望着他,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然而不等她开口。舒阳已经从怀中那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希望你是真的如先时所言那般,是真的信任与我,可是我好像有些想太多了。”
放开鸾歌的手,顾不得她瞠目结舌满面惊诧愕然,舒阳掀帘而出。
呆望着眼前熟悉的小盒子,鸾歌慢慢伸出手将它捧起打开。里面果然现出一只核桃大小的木铃铛,唯一的不同是,较之她先前佩戴之时已经从浅黄的原木色泽,变作了褐色的酱木。
鸾歌抬起头,看着仍旧晃动的车帘,心头滑过一股酸涩与滞塞,就连眼角也不自知地红了红。
“鸾歌姑娘还没醒么?”
车外传来杨成小心的探问声,舒阳说了什么鸾歌不曾听清,但却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停了很久。
听着脚步声渐进,鸾歌抬高了声音道:“我醒了,杨小将不必忧心,且容我梳理一番。”
可是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那声音有着微微的沙哑,似是强抑着某种情绪,只等一个缺口让河堤崩溃。
“鸾歌姑娘……”
杨成也听出了那话里的情绪不对,正欲开口追问,却被鸾歌打断:
“杨小将你们先进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听到这话,杨成纵有关心之意,也不好意思再问,于是只得应了声,便率先往客栈之内走去。
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鸾歌深吸一口气,将已经淬炼好的八门铃重新系在自己的腰间。
动手之时,腕上的异兽珠串又一次露了出来。
轻轻抚上珠串,听着外面满是烟火气息的叫卖声与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鸾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扯了扯唇角,从车上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一餐饭众人吃得寂寂无声,就连平时话最多的云晴也没有说太多的话。
杨成有好几次目光在鸾歌和舒阳身上交换,可是舒阳始终面色无波,鸾歌也并没有显出不一样的地方,他也只好什么都不说。
饭罢,舒阳与杨成分配好夜间值守的轮换,其他人则就此上楼回各自的屋内休息,就此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