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小小的一个面摊前,微微泛黄的浑浊灯光从搭着的简陋灯架上落了下来,渲染着晦暗的夜色,照亮了人间的一角。
经营面摊的是两位老人。
老两口忙活着,瞧着已经打算收摊了,可看见有人坐下,笑着招呼了一句。
“来碗面!”
听到客人要吃面,老板便缓了缓收拾的动作,趁着未凉的牛肉汤煮了一碗面。
速度很快,顾朝云屁股还没捂热呢,老大爷已经端着面碗过来了。
嚯,份量十足,估摸着把剩下的那点边角料都放里头了,满满的一碗。
他裹了裹衣领,别看眼下已经入春了,可北边苦寒,这时候的寒气就好比那“刮骨刀”,任谁都要打哆嗦。
拿起筷子,一口热汤和着香菜入肚,顾朝云顿时满足无比的呵出一团暖人心肺的热气,嗦着劲道的面条,吃的狼吞虎咽,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这小摊的东西,论及味道和做工精细程度或许比不上那些什么老字号,可却有种难得的烟火气,人情味。
人活一世,就该有念想,吃为活着,武为报仇,这就是顾朝云的念想。
凡事能亏,吃不能亏,万事能忘,仇不可忘。
要是能给老头报了仇,他可真想好好吃一吃大江南北的东西。
这念想有些年了。
打从在那飞轮上转悠来去,混迹江湖,见过的不少,沾碰的却极少,闻过那北边的烤鸭,南边的佛跳墙,西边的烤全羊,一路上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惹人惦念的地道美味,可唯独没吃上几口,唯有一回,偷吃了几只老头的生腌醉蟹,被撵了一路。
顾朝云下嘴极快,筷头一挑一送,冷风里尽是他吸溜面条的声音,四五筷子不到,面碗见底,汤面全无,已经开始抹嘴了。
搁下五块钱,顾朝云慢悠悠的从面摊的灯光下走了出来,走入了夜色中。
皓月当头,就近找了个公园坐下,静悄悄的夜色里,顾朝云从怀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自顾自点了一根。
这还是先前顺手从那丽姑娘的身上摸来的,估记是被他气的不轻,昏了头,失了警惕,连身子被摸了都不知道。
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顾朝云夹着烟,只抽了一口,立马满脸嫌弃的吐了口唾沫,“艹,啥怪味儿啊。”
嘴里嘀咕着,顾朝云却抬头望向了前方二三十米开外的一道人影。
那人步步靠近,一言不发,大冷天的,上身就穿了个背心,赤裸着双臂,满头短发似钢针般根根立起,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身体中仿佛蕴积着无法想象的爆发力。
杀气。
顾朝云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方,眼皮轻颤,眸光闪动,随手弹了弹烟灰,火星溅落的同时,他头也不抬的轻声道:“葛字门里的弟兄?你现在要是绕着走,我权当没遇见过,放你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