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所言甚是!”
时老爷子捋了捋胡子,又提点道:“那汪见山未必可信,只怕届时雷连云狗急跳墙,阿砚,你们当提前防范才是。”
顾砚点点头,深以为然。
“还有檄文之事,老夫私以为此时并非最佳时机。”
时老爷子继续分析,条条道道都说得清楚明白,“如今皇室虽以内乱,却并不曾真正走投无路。”
“若是我等公然在此时竖起反旗,反倒是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人人得以讨伐的逆贼,成了众矢之的,这岂非作茧自缚?”
顾砚敛起了眉,神情肃然,当即拱手道:“多谢外祖父提点,阿砚受教!”
他想了想,又看向吴观,开口下令:“既如此,那便先行派人以私盐之由悄悄潜入朗州,此事汪见山定会加以遮掩。”
“再派于海率五千骑兵做机动部队埋伏于城外,听令行事。”
吴观领命退下。
院外又有人前来通禀,说是别院的燕家郎君说是有要事相商,特意前来求见。
顾砚的眼眸氲黑了一瞬,沉静吐出几个字:“带进来。”
柯衡见状,连忙找了个由头与时老爷子先行告退。
敏锐如他,早就已经发现主公与他这个所谓的外祖一家有些不对劲。
但这毕竟是家事,他这种外臣,自当能避则避,不可掺和过多。
燕月天进门后,第一时间先是朝着顾砚露出了一个热切的笑容,然后恭敬唤了声“表兄”。
紧接着又说了一大段话——
“先前不告而别,实乃月天无礼,回去后已经被父亲狠狠训斥过,还望表兄莫要再生月天的气了!月天日后定会全力辅佐表兄,助您早日……登位!”
他自顾自地说了半天,自认为说得情真意切,慷慨激昂。可等了半晌,上首之人也没有丝毫动静。
燕月天心中疑惑,大着胆子抬头看了顾砚一眼,却正对上了对方清冷无波的眼眸。
他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垂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浓郁的杀气,如同一把锋锐的刀剐过他的头皮,泛着彻骨的寒凉。
“……表兄?”他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我知晓了,回去吧。”
顾砚抬眼看他,眸中没有燕月天想象中的柔情,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燕月天有些懵,面前这情形似乎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这让他无端生出了几分逃走的心思。
多日不见,表兄身上的气势更甚从前,一双锐眼似是能看透人心,让人心生惊惧。
可是想到临出门前父亲的嘱托,他还是努力理了理措词,开口道:“表兄,祖父与父亲很是挂念您,祖父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大好,您可否前去看看他老人家,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同您说……”
话未说完,燕月天额前的冷汗就已经簌簌滚落了下来。
今日他们举族来投,表兄不仅没有亲自相迎,还只派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官前来,如此行事,可见他心中对燕家往日的不作为芥蒂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