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皇帝这几日变得比较佛系。
每天处理朝政之余,他就练拳、下棋、看书。
这让朝臣太监们,以及皇家上下,都难得体会到了一缕久违的轻松。
但他们时不时又担心,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
这一日,皇帝批完奏折后,正要开始养生模式,太监突然来通传,说十七皇子想进宫请安。
十七皇子是庶出,母妃珍妃是皇帝目前最宠爱的妃子,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便是红鲤公主,儿子则是这位十七皇子。
可能是这位珍妃的基因太好了,给皇帝生的儿女颜值都很高,也很聪明伶俐。
皇帝不仅将红鲤公主视作掌上明珠,对十七皇子亦是十分看重。
明明到了该去封地就藩的年纪,皇帝也默许他继续留在圣京。
当下,皇帝不作多想就准了。
过了一会,一名气宇轩昂、英气逼人的华贵青年走了进来。
“中秋将至,儿臣特来给父皇请安,愿父皇喜笑常开、福寿安康。”
皇帝欣慰一笑,十分和蔼的道:“平身吧。”又让太监搬了一张凳子过来。
待十七皇子坐下,皇帝道:“听国子监那边说起,你已经修行至法家七品的声辩境。”
“回父皇,只是略有小成,难登大堂。”十七皇子谦逊道。
“不错了,你既修行法家,又钻研武道,两者都炼至七品,在诸多皇子中已是佼佼者了。”
“儿臣可不敢当父皇如此赞誉,就说大哥,儒道便已是五品知行境了,儿臣只能望其项背。”
“他这性子,也只能修修儒道了,这还是靠着各种秘典和大儒教导,堆砌出来的成果。”
皇帝说到这茬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
朝廷大员们大多知道,皇帝不喜太子的原因,其中一点就是两人崇尚的学派不一样。
皇帝偏向法家。
太子偏向儒家。
当年皇帝萌生改立储君的念头时,遭到了群臣的极力反对。
勋贵们支持太子,是觉得太子仁厚,和他们关系比较好。
儒家人支持太子,主要是遵循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的礼法。
即便杨吉德高望重、道行高深,还在剿灭国师谋逆时立下大功,皇帝仍旧对儒家不太亲近。
他觉得儒家的礼教,束缚住了他那放荡不羁爱作妖的灵魂。
“不提他了,朕考校一下你近来的学业。”
可能是中秋了,又是如今最青睐的皇子,皇帝难得的心血来潮。
面对皇帝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十七皇子对答如流、有理有据。
这让皇帝越发的龙颜大悦。
“说到贪墨案,儿臣忽然想起近段时间,傲梅公提出的变法方案,或许能有效根治如今刑罚不明、刑赏两失的症结。”十七皇子道。
“接下来就得看杜隆在燕幽行省试验的效果了。”皇帝笑道:“其实这方案,杜隆只是整理完善,真正提出这想法的,是威远侯的嫡子余闲。”
十七皇子貌似惊奇的说道:“就是刚给天秀儿找的那個伴读,余无缺?”
“若是这孩子没点真才实学,朕岂会有此安排。”皇帝回想起余闲近段时间屡次的大放异彩,不禁微微颔首。
他甚至在想,若不是这孩子接二连三的神来之笔,他怕是已经对威远侯府挥去屠刀了。
“能有如此见解,这个余无缺看来非池中之物。”十七皇子赞道,随即话锋一转,“但恕儿臣失礼,儿臣觉得他这想法固然是好,却考虑得不甚周全。”
“怎讲?”
“此方案能明正律法,却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律法不仅是庇佑百姓,更需为朝廷所用。”
皇帝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如此,那你能有什么可以补充的见解?”
“不敢说见解,大约和余无缺一样,有些想法。”十七皇子缓缓道:“圣人有云,天子受命于天,代天牧民。因此有说法,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既要牧民,便需掌握牧的手段,儿臣近日钻研法家三品的阳术境,其中有一段关于牧民五术的讲述,儿臣觉得颇有哲理。即愚民、弱民、疲民、辱民和贫民,五皆不灵,杀之!”
十七皇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皇帝的神态,见皇帝神情依旧缓和,这才继续往下说。
皇帝听完后,还笑了笑:“你看的应该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古籍本吧,这一套牧民五术,已被桃花书院的法夫子剔除出法家修行的范畴了,被视作三品阳术境衍变成的异端之术,名曰阴术。”
“前朝末年,就一度奉行此术,最终使得民怨载道、暴动四起,本朝以杜隆为首的法家人,提倡的是国富民强,因此你这话可别叫杜隆他们听了去……当然,最近他也没机会听到了。”
十七皇子站起来,欠身作揖:“儿臣失言,该受父皇的责罚,但儿臣觉得此牧民五术,仍有一些可取之处,前朝统治者只是没领悟到此术的精髓,若是运用得当,或许可以达到阴阳并济的效果。”
“阴阳并济……你且说说。”皇帝来了些兴致,其实他也觉得光用阳术维持统治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