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良玉不曾睡的安宁,先是有青萝递话,后有墨白传信,前者只是让良玉心绪烦乱,后者却是让她焦躁难眠,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久,终是忍不住披着中衣拎着灯笼双脚落地几近无声的“飘”了出去。
良玉出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儿静立在院墙外一角,不过须臾又吹灭了灯笼借着院墙外石灯笼的昏黄光亮翻身几步上了墙头。
迎着深夜还算清凉的晚风,银白的月光映衬着石灯笼里昏暗的烛光,只能看见良玉有些凌厉的半面侧颜,唇角紧抿,再无一丝笑意。
她虽是双腿自然垂下,可她倚在石雕上的整个身体都透着紧绷之感,好似那要离弦的箭。连带着整张白玉似的脸都如冰雕一般的冷硬,许久许久,几乎与那墙头石雕融为一体。
天际的雪白圆盘缺了一角,轨迹却在悄声变化,夜还是那么黑,却比方才来的还要寂静,时才还能依稀听见那繁华街道上传来的喧嚣,现下却只能听到那草丛和树上的昆虫鸣叫。
良玉游走于外的思绪终于归来,随后就见她方才还飘散着灰蒙蒙雾气的凤眸染着一抹红,如花瓣儿一样的唇角挂上了嗜血的笑。
又自颈上取出了一个不过小拇指粗细的墨黑色用金丝裹着的玉哨放于唇边,两腮鼓起又凹陷,足足重复有三次,方才重新将其贴身放好,再抬头,这个披散着满头墨发的半大女娃,好似有什么改变了。
万籁俱寂的夜里,良玉就站在院墙一角,看着墙头外屋脊处一道一道起伏的身影,眼中暗色与杀气交织,耐不住了,只因自己的父亲要回来了吗?是做给父亲看的吗?还是同以前一样,只是想试探?思绪翻滚,却不耽误她那修长白净的手,还有踏若无声的脚。
寅时,本该泛白的天际此时还被一片昏暗索饶,帝都城的街道上便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见兵器与盔甲相撞的声音,惹得不少临街的百姓都缩在院门内探头探脑。
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眼力还是有的,这两日天色不对,钦天监已经接连开坛三日,可便是如此,也不会劳动皇城司和禁卫军一同出动,虽然天色暗沉,可依稀还能辨出他们脸上的惊惶。
北源巷内,造成这一切的神武将军府大门口,已经被鲜血浸染,满身都被黑衣包裹的刺客足有五十多具,死相很是齐整,几乎都是一刀抹了脖子,只是刀口深浅不一,是以才有了神武家门前被血色侵染的一幕。
北源巷里住的人家本就不多,神武家更是居于最深处,也是最为尊贵之处,可今日巷子里的气氛却显得诡异了许多,有不少离的近的都在探头探脑,甚至就连墙头都有人趴伏。
瞧那衣衫穿戴,竟不光是仆从下人,竟还有主子们,他们看的不是别人,正是端坐在神武家大门口宽敞朱红大椅上,一身雪白中衣外罩一袭黑袍,披散着长发却双手拄着侵满鲜血的长刀刀柄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