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她没有被人带走,而是被人领着进了一间空屋子里,推开当中间的桌子,掀起地上铺的青石砖,露出里头的洞来,四莲见着这洞口,不由眉头一皱,
“你们要把我藏在这里?”
那领头的汉子道,
“夫人放心,这地下又冷又潮,自然不会让您住在这里的……”
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四莲无奈只得提着裙摆下去,却见下面是一条密道,进入密道之后左拐右拐,也不知到了何处,再出来时,是一座宅子的后院,
“夫人……”
有人过来请她,四莲跟着进了正厅,便见得堂上有人负手立着,这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小,一身的黑袍,头发用金冠扎起,听见脚步声转回身来,四莲与此人四目相对,却是诧异莫名,惊呼道,
“你……是……是你……不对……不是你……不对……不对……”
那黑袍人见她这般表现,倒是毫不惊奇,反倒哈哈一笑道,
“牟八少夫人,原本只是偶然见过两面,没想到八少夫人记性这么好,居然还能记得我!”
饶是四莲有些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惊得呆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一直被锦衣卫盯着么?”
那黑袍人见她这样儿也不着急,冲她一摆手势笑道,
“八少夫人,还请坐下说话!”
四莲呆呆过来坐下,脑子里思绪凌乱,半晌才算是勉强理出一个头绪来,问道,
“你……你是那位邱掌柜的兄弟么?”
说罢又觉着不对,忙摇头道,
“不对……你……你就是邱掌柜!”
那黑袍人这时倒是惊讶起来,
“哦……你为何会以为我就是她,难道我就不能是她的兄弟么?”
四莲摇头,
“你的容貌与邱掌柜有八成相似,我初时也以为你是她兄弟,可你们骨相相同,分明就是一個人……”
那时节的邱掌柜还在邱氏良医的铺子里卖药,自己一共去过两次,与她碰过两回,四莲擅记人面,那是常年卖面学得的本事,而能辩骨相则是跟着自家亲爹学的,但凡仵作若要学验尸,必要先辩身体骨骼的!
“哦……是么?”
那黑袍人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来,他先是挥退了堂上伺候的人,眯眼儿盯着四莲看了半晌才道,
“八少夫人好似即不害怕也不好奇,我为何会在这里与你相见?”
四莲想了想应道,
“一来是昨日就早怕过了,你们把我关了一夜,又七拐八绕的将我弄到这里来,想来一时半时应当是不会害我性命,二来现下这情形,想来你是有话要同我说的,即是都要讲给我听了,我听着便是,何必心急……”
黑袍人哈哈一笑,
“果然……能生剖活人的女子,胆量就是比寻常的女子大!”
笑完,却是声音一收,突然又转回了话题,
“八少夫人,为何认定了我就是邱掌柜?”
四莲与他说了几句话,初见他的震惊已经慢慢褪去,闻言微微一笑,
“邱掌柜即知晓我会验尸,那便当知晓辩骨相乃是仵作的基本功,我小时跟着家父去验房,家父就时常指了验房之中的骨架与我讲解……”
做仵作自然不光是只见有血有肉的尸体,还有不少白骨,又或是腐烂一半的尸体,人的外貌皮肉能腐坏,但骨骼是能保存许多年的,仵作们通过骨骼辩认男女、死因、致命伤,对骨骼那自然是要深入研究的。
四莲仔细打量那黑袍人的面孔,
“邱掌柜的我前头是见过的,您如今虽说是双眉粗浓了许多,颧骨高了些,下颌骨也变了形状……嗯……还有长出了喉结,但……你应当就是邱掌柜……”
顿了顿道,
“你虽如今变做了男相,但双眉间的距离未变,鼻骨高度未变,唇线形状未变,双耳轮廓未变,又有……两肩宽度未变……”
她的目光滑到邱掌柜的脖间,
“……锁骨宽度也未变……”
再瞧向了他的手,
“你的手骨……也未变……”
那黑袍人闻言大笑,四莲又加了一句,
“声音倒是变了!”
邱掌柜的是位声音很温柔,很有魅力的女子,而眼前这位的声音并不是浑厚的男声,也不是低柔的女声,却是雌雄难辩的中性之声。
四莲又仔细打量他,半晌突然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得了罕见的疾病?”
这应当是一种雌雄同体,她也是听贾金城说过的,这样的人万中无一而且不管内里如何,外貌总归不是男就是女的,也不知这邱掌柜是如何能让自己忽男又忽女的?
那黑袍人原本神情温和,嘴角还带着笑,闻听四莲这一句,突然就沉下了脸,脸色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