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兖州日见炎热。
隋唐是中国第三个温暖期,持续四百多年,九世纪末结束。
所以古今气候并不相同,这个时代,结冰线相较后世,向北推了百来公里,时关洛、中原地区尚还温暖,雨水也算充沛,江南的农作物在长江以北也能开花结果,李隆基就曾种桔于蓬来殿,几株柑树结实一百五十颗,果实味道“与江南所进无异”。
候鸟迁徙,人也大抵如此,自宋开始,经济重心南移,有关外游牧民族寇边的原因,其实也有气候的原因。
本月的二十八日是郭威诞辰,是为永寿节,郭宗谊得赶在这天之前回到开封。
而郭威在六月底便回京了,他亲征兖州,数日乃克,天下藩镇无不震动,圣驾返京时,沿途节度使的态度愈加恭谨,邺都留守王殷更是离镇百里,迎谒于路,得赐酒宴而去。
今日是七月八日,郭宗谊的伤基本痊愈,李重进也能下地跑跳,隔壁小院里,他的骂娘声中气十足,一天比一天大,李未翰的哭嚎声凄惨无助,一天比一天响。
晚上,李未翰又鼻青脸肿跑来找他。
“谊哥儿,听我阿耶说,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开封?”
“不错。”郭宗谊点点头,找出一方绢布递给他:“擦擦血吧,战场上刀光剑影的,也没见你受这么重的伤。”
李未翰接过,嘿嘿一笑:“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怎能躲呢?不过以后我生了儿子,我保证不打他。”
郭宗谊一笑置之,李未翰灌下桌边一壶香饮子,又问:“舅翁生辰,你可准备好寿礼了?”
郭宗谊闻言,重重一叹,手里的香饮子也瞬间没了滋味,他幽幽道:“还没想好,愁死我了,表兄可准备好了?”
李未翰面色一苦,同样摇头:“去岁天寿节,我送的是一张宝凋弓,搜罗了数月才寻到的,今年在这兖州,物产不丰,除了女人,没别的东西能入得了我眼,唉。”
郭宗谊白了他一眼,无语凝噎。
这厮时常挨揍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经常在瓦舍勾栏场子饮酒作乐,喝多了还调戏民女,白延遇的两厢军巡使见他一身华服,佩刀带剑的,哪里敢拿他,只能视若无睹,转头回去禀告上官,让他们去头疼。
好在他还算有些底线,不会用强,若那女子有意,入完便会给一笔银钱,或干脆租个外宅,养起来。
令郭宗谊不敢信的是,十个被调戏的姑娘,有九个最后都心甘情愿从了他。
果然高干子弟的身份,在任何时代都很好用。
李未翰见郭宗谊没有接话,眼珠一转,又问道:“表弟手头可有余财?”
果然,主要目的还是来借钱。
郭宗谊手一摆,干脆道:“没钱!大家都是十几岁,你没有的东西,我能有吗?”
李未翰在兖州一月有余,每日吃穿用度,很是奢靡,手中那点钱自然不够,便总来找郭宗谊借,日积月累,如今已欠下十贯了。
“我没有的东西,你肯定就有!”李未翰蛮不讲理地叫道。
郭宗谊火冒三丈,借钱还借成大爷了?
“有我也不借你,你先还了我那三十贯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