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寿，别说了……你要好起来，你一定要好起来……”

看到自己的至交好友今日这般模样，刘彦宗心痛万分，拉着老友的手不住地安慰着。

“宗望，还有大家！都过来看看这个……”

忽地，上首的完颜宗翰眉目一沉，一脸凝重地看着手中的邸报，顺便让人把这一沓邸报分到营中诸将的手中！

刘彦宗也被分到了一份，正要看的时候，身前的时立爱却忽然猛然起身，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你，千万，千万不要看那个会谈纪录，烧了它，烧了它……额啊……”

话到这里，这位金国朝堂上的汉人重臣再没能吸入一口气，直接了账。

“昌寿兄！昌寿兄！！！”

刘彦宗双眼通红，饱含热泪。

终于，时立爱的尸体被侍卫们抬下去了，而帅营中，对人手一份的汴梁日报的研读也开始了，所有人在看到郓王赵楷写得那篇《大宋必胜，金人必败》，全都相顾无言。

而正当他们专心地研读邸报，分不开心的时候，刘彦宗却依旧拿起来那份两国会谈纪录，缓缓地展开……

就像是后世灯泡说明书上特别标注的“不能将灯泡放入嘴中”的特别说明，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心一样，让他们难以抑制地去做这个事情。

而刘彦宗也是差不多的心理状态，更何况，他认为自己比时立爱年轻了十几岁，有足够年轻的身心状态，不论上面写着什么，自己都能承受……

一字一句地看完，这位也才四十多岁的左仆射脸色也腾地涨红了，上面愕然、愤怒、羞愧等各种情绪交揉到一起，复杂万分，难以言叙。

这个时候，边上的宗望注意到这一幕，但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刚要招呼让自己这位随军军师对汴梁日报上的文章发表一下意见，却见这货大叫一声，猛地一转头重重地怼到帅营巨大的顶梁柱上——

duang！！！

这货一声不吭，满头鲜血地倒下去了。

完颜宗望：“！！！”

营中其他人这才霍然抬头，一脸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什么情况？！

“刘仆射，刘仆射，你这又是何苦……”

完颜宗望等人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一份会谈记录对军中乃至朝中汉人大臣的杀伤力，他满是懊恼地上前，把地上满头鲜血的刘彦宗扶起来，查看了一下，自己这位汉人幕僚气息奄奄，已然命在旦夕。

刚刚他与宗翰没有立刻毁掉这一份会谈纪录，是因为他们无法理解汉人在道统与衣冠上的民族情感，他们女真人自北地黑山白水间而起，从一开始不知多少部落间的争斗，到渐渐统合，胜者夺走败者的土地、猎场以及女人，而败者也会十分顺从地融入敌方部落……

在他们那里，败者玉石俱焚的情况是没有的，输了，自己的女人、牲畜乃至整个部落都是对方的，这有什么呢？

至于丢人、难堪这些……

在牵羊礼上，任何过去高高在上的首领连那啥都露出来了，彻底失去一切威严与尊重，没可能再为任何女真人所认可，没有这个，他们也只能缩首苟活罢了。

然而，自从他们大金讨伐到覆灭辽国以来，他们女真人发现大辽燕云以及大宋的汉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在面对己方摧枯拉朽的进攻下，居然会逆留而上，迎着他们展现出玉石俱焚的决绝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