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信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开口说道:
“赵大人,您不能把缰绳勒得这么紧,马的脖子都要断了……”
一直低头沉思的赵璇这才把手松了一松,马的脖子终于从扭曲中恢复,垂下头来大口喘着粗气。
“我跑得比它快。”赵璇的声音因焦虑而低沉。
何守信叹了口气,说:“我相信。但是骑马迎接是一种礼节,我们不能一上来就得罪新任知府。”
“我当然知道,毕竟我们在江都还要待上一阵子。”
迎接知府上任的队伍于日出时出发,一路向北走了三十里,已经接近北部群山。
这支队伍由大约五十人组成,其中一半是知府属官,另一半是仪仗。其中后一半人表现得比较懒散,毕竟除夕还要加班实在不近人情。而前一半则十分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新任上司对他们的仕途会有什么影响。
整支队伍中,只有骑马走在三个人摆出置身事外的样子。御史自不必说,虽然官位不高,但权能颇重,知府也要敬他三分。而赵璇和何守信则是刑部直属,不对知府负责。
此刻,他们已经在此等了一上午,眼看午饭点就要过了。
寒冷的冬日,他们把脖子和手缩进衣服里,冻得直哆嗦。
突然,御史眯起了眼睛,随即高举右手:“来了!”
属官们打了个激灵,仪仗官立刻下达命令:“都精神点!给我敲打起来!”
当新任知府的开道官进入视野时,迎接他们的是锣鼓喧天。
赵璇定睛一看,一支队伍缓缓地从山道上下来。其中最大的一架马车无疑就是知府的所在。
御史整理了一下官服,拍马上前,拱手道:
“下官王则正,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车的帘布一飞,一位身着朝服的矮小男子从中走出,回礼道:“哎呀,没想到诸位远迎至此!请问这里离江都还有多远?”
“三十里地。”
“哦……”知府大人理了理官帽,一扬手,“把我的马牵过来!”
赵璇混在属官的队伍中,仔细打量这位三品大员。
冯满生,五十三岁,原关西知府,在吴兆锟案发后调为江都知府。虽然官职没有变,但官位却从四品升为三品,实际上应该算提拔。
不过,此人与仪表堂堂的吴兆锟比起来显得猥琐了一些。他在三名仆从的搀扶下才勉强在马鞍上坐好,但赵璇判断,以他的姿势不出几步就会被颠下来。
冯满生小心翼翼地捧起缰绳,对御史说:“除夕佳节,江都城内应当十分热闹吧。”
“那当然,而且百姓听闻知府大人到任,纷纷上街迎接,连早饭都不吃了。”御史奉承道。
知府呵呵笑道:“那我更不能让他们久等,免得耽误午饭!走!”
队伍缓缓行进起来,赵璇很自然地跟在知府和御史之后。
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在冯满生进入江都之前就盯住他。
“不知道周实准备得怎么样了……”
按照安排,知府会从北门进城,接受百姓的欢呼和商人书生的献礼,再去衙门饮茶,与属官们会谈,天黑之后才会动身前往丰德楼。
赵璇当然知晓让丰德楼那样的小馆子接待这样的队伍,还要摆出符合知府身份的筵席是多么困难。但她也是出于无奈才将这个任务派给江都城眼下唯一的大酒楼。
现在,一切都交给周实了。
……
“嗯,他们从北门进来了!为首的是几个高大的士兵,手里举着两人多高的棍子……后面是锣鼓队,好热闹……哦,后面骑马的应该就是知府!不对,骑马的不止一个……”
丰德楼,掌柜的房间内,周实挥手打断了阴兵大树断断续续的描述。
“我不用你给我说评书,给我说说他带的车队。”
“嗯,有两架小马车,做工很不错,木材用的也好!在我看来……”
“说说马车的特征!有几匹马拉?”
大树一一回答后,周实微微思索,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都是拉家眷的小车,也只有一匹马,载不动多少人……如果知府要带些‘大家伙’进来,不可能藏在马车里。
“其他人呢?随行人员身上有没有大件行李?”
“没有……他们走远了,我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