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听到钟强国的总结,笑着道:“对喽,就是这个道理,中医理解透了,就这几个字。”
钟强国感慨道:“越是这么简单、朴素的道理,越是没有人去践行。”
景阳颇为认同。
但也没有办法提出改进意见。
整个社会都在努力向前奔跑着,大家为生活殚精竭虑,就这还不一定过得好。
生活节律与吃饭,顾不上更是太普遍。
真是已经努力在活着了,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们不好好吃饭呢?
杨洪亮道:“相信经历过这一次全民生死考验,很多人会把健康问题重视起来,是时候真正的重视自己的身体了,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钟强国颔首,转头对随行的人员说道:“可以把我的礼物,给小景了。”
随行人员提着一个包上前,交给了钟强国。
景阳看着,好奇道:“钟老,你要是送钱,我可不要哈!”
钟强国笑道:“你要钱我还没有呢。”
“我就说说,你咋还当真了,送啥礼物啊,还是给钱实惠。”景阳开起玩笑没大没小。
把一旁的杨洪亮都听急眼了。
钟强国道:“还真没钱,但比钱好用多啦,我是华夏书法协会理事成员,我写的字,是按一尺五万八的价格明码标价的,你看看这个,够不够你的诊费?不够再写一幅就是了。”
说着,钟强国已经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卷轴一样的画册。
他把包给了随行人员,那人往腋下一夹,就跟着钟强国把卷轴给打开。
是一幅横卷的字画。
展开后,能看到正中位置,写着三个大字,大国手。
景阳一怔,忙道:“钟老,您这就过誉了,我可当不起。”
钟强国道:“当不起就把它卖了,这里有我的署名和题跋,卖个十来万应该不是问题。”
“啊,你要这么说,那我就能收啦。”景阳赶紧上前,接住了字画。
钟强国看着前后反差过大的景阳,一时间没缓过神。
杨洪亮是真怕景阳,说到做到,刚想提醒,又看到景阳收起这幅字画时的小心谨慎,他就知道景阳又在开玩笑。
他道:“景阳,钟老可从来没有给过晚辈字画,你可要放好喽,这是你应得的荣誉,也是对你的一种鞭策,可得收好。”
“知道啦!”景阳笑着收了起来。
钟强国则笑着说道:“真困难的话,就卖了,但你要是能等个一二十年再卖,价格应该会翻好几倍。”
“为啥?”景阳一怔。
钟强国笑道:“我就作古了嘛,这东西自然就水涨船高,哈哈哈……”
景阳发现钟强国开起自己的玩笑,一点也不避讳。
这就很好。
心态放的开,这人想死也不容易,反而是那些生点病就怕这怕那的,往往活不长。
景阳把这话一说,钟强国就道:“死有啥可怕的,不过是从无到有,又变成了从有到无,按你说的,不过就是一次一次的循环嘛。”
杨洪亮也道:“事实也确实如此,人都不知道意外与死亡哪个先来,是该看开点。”
这话杨洪亮最有发言权。
众人也都一阵唏嘘。
景阳算是发现了,在这个病房里,只有钟强国与杨洪亮说话没有顾忌,这么大会儿了,杨新民就跟个小学生一样,在那认真的听,配合的笑,像个透明人。
刘贵芬也是,难得的没有多说话,就只是听。
景阳想了想,感觉得最后说点什么,要不然真有些对不住钟强国这幅字画了。
他轻咳了一下说道:“钟老我也送您一幅字吧。”
“你也会写?”钟强国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
景阳摇头,算了,“我字跟狗爬一样,还是不送了,送您一句话吧。”
钟强国一脑袋黑线,他看着景阳,笑道:“你这个年轻人,不讲武德。”
不过,他数落了景阳后,又道:“你送吧。”
景阳就道:“钟老,该退休了。”
此话一出,整个病房,顿时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杨洪亮更是惊的差一点就要坐起来,这话景阳咋也敢说啊?
刘贵芬与杨新民不住地给景阳使眼色。
但是,景阳却全程都没有接收到这个信号一样,仍是平静地打量着手中字画。
钟强国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笑着道:“我早就退下来了嘛,小景,你有别的意思?”
景阳道:“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您这幅字画,看出一些东西,但又不太确定,随便说的,钟老您别在意,时间不早了,您也该休息去了,病房里虽有空气净化器,但始终还是……”
钟强国心不静了,问道:“看出什么了?你不说我今天可就睡不着了。”
杨洪这也神色紧张,“小景,看出什么就说。”
景阳犹豫了一下,道:“不太准,我随便说说,钟老您也别当真。”
钟强国颔首。
景阳这才道:“我虽然对字画了解不深,但写字还是知道的,钟老您这幅字,艺术成分很高,我承认。
但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看的话,这字中带着滞。
中气看似足,则阴虚。
您虽然从岗位上退下来了,但可能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退的不干净,这心神,有一半都还在那边。
您的这个胃癌,就是在这种长期,退又不退的拉扯中出现大问题的。
虽说这次我给您把病治了,但若是这股心气,还没有完全回来的话,它可能从胃影响到您的脾,可能从这,又影响到了您的肺。
我不知道说的准不准确,但钟老您得注意。
否则,隔上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有病找上您。”
景阳的话,听得钟强国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这次的病痛,已经快要把他折磨的快要不行了,但若是再来一次的话,那还不真要了命?
自己嘴上说的不惧生死,但要是死在疾病的折磨上,那就受不了了。
钟强国退下来的状态,确实跟景阳说的一样。
在这样的位置下来,哪儿有直接退的清静的,景阳年轻不懂这些,但看得却很透彻。
他相信杨洪这与杨新民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景阳把这话,隐晦地说给自己。
这只能是景阳的医者仁心,本能地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