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是在望乡楼后院的屋顶找到赵白的。
望乡楼的后院,与前堂隔着一个厅院,后院后还有一块空地,只在围墙两边各种了一圈树,不过,那围墙却是因为这些树被掩藏了起来,要不是细看,谁也注意不到这一堵围墙。
这么高的围墙,秦少白自然是没办法自己上去的。
他正在那里左右为难,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的时候,看到了连乐。
他也没问连乐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直接让连乐带着他跳到了屋顶。
等他蹑手蹑脚地挪到赵白身旁,却看到赵白正一脸凝重地趴在那里往下看。
一块方砖被赵白拿到了一旁。
赵白看到秦少白,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方砖下的一切便都清晰地展现在秦少白的面前。
这间房,正是兰妃的香闺。
此时,兰妃正静坐在桌前,将面前的一壶茶一点一点地倾倒进杯里。
可她并没有喝茶的意思,而是将那茶水轻洒在桌上,然后伸出纤细如嬾葱的手指,沾着那茶水在桌上一遍又一遍地描画着。
“她在写什么?”
赵白微睨了一眼秦少白,轻声道:“她在反复地写一个白字。”
再抬头,赵白的脸上已满是凄切。
“她在反复地写一个白字,你说她在思念着谁,是你,还是我?”
秦少白一时语塞,嘴角不停抽动后,竟是感觉到心中酸涩无比。
他还没来及得说什么,脚下一块瓦片却是有些松动,发出咯吱一声响。
两人吓了一跳,都屏住了呼吸。
兰妃似乎也听到了声响,在桌上划画的手停了下来。
“芝兰,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让他们为我炖一盅燕窝来。”
一个穿着澹蓝衣裳的小丫头答应着往外走。
“芝兰,前几次厨房炖的燕窝火候过了,这次,你就守在那里,等燕窝炖好后端来给我吧。”
“王妃,这……”
见芝兰竟不愿前往,兰妃那张温柔的脸立时板了起来。
“怎么,我现在想喝一碗入味一点的燕窝,也不行了?”
“芝兰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三王子交待了,要芝兰贴身保护着王妃,所以……”
兰妃的脸色慢慢缓和了起来。
“三王子说的是出门时你要保护好我,现在就在望乡楼,三王子就住在隔壁房间,我能有什么危险?快去吧,我要是饿坏了,看三王子怎么收拾你。”
这最后一句倒是有一点威力,听得那叫芝兰的丫头立即低下头,拉开门快步往门外走去。
兰妃站起身,掩上了门,然后又坐回了桌前,掏出锦帕,将面前的茶渍轻轻擦拭掉后,抬起头来。
赵白连忙将揭开的砖瓦给盖上。
“我们下去。”
“是回将军府吗?”
“不,我们去见窝阔台,我要把小兰要回来。”
说话间,赵白已经拉起了秦少白,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望乡楼的楼下。
“将军,这事,要不要再好好想一想?”
赵白一下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秦少白。
“你没发现小兰在这里过得很不开心吗?那个叫芝兰的丫头,根本就是窝阔台派去监视她的。”
“就算那小丫头是窝阔台派去监视她的,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您的将军夫人啊。就算她真的是您的将军夫人,你也没有理由向窝阔台证明这一点啊。”
秦少白停了一下,将内心深处那比刀割心尖还痛的感觉压了一压,又说道:“如若她真的是将军夫人,窝阔台又怎么会轻易地将她归还于你。”
秦少白每说一句话,赵白的脸就抽动了一下。
等秦少白将话说完,抬眼去看赵白时,赵白的眉眼鼻唇,竟像都扭到了一起。
他那张扭曲得变了形的脸上,痛苦之色显露无遗。
“将军,还有一件事,你不要忘记了,你和窝阔台还有交易,你还欠他一件大事没有完成呢。”
只听卡察一声,五米开外的一棵树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手臂粗的枝桠竟被整齐地削断,落叶随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在空中飞旋着,说不出的萧瑟。
赵白咬了咬牙,红着一双眼,纵身一跃,已跳到了墙头,再几个简单的蹦跃,就不见了踪影。
秦少白自然没有这种本领,他哀叹了一声,正要从一旁的侧门穿过,却看到一个粉红的身影朝着他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