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将方才本可直接射杀庞万春,却只是断其弓、摘其缨。
童贯见了,暗自不快,却不料那庞万春如此失态,几乎追到他阵前来,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觉得这般处理也还高明,毕竟诛心更胜杀人,便暂时掐了雅赠老将一双小鞋穿穿的念头。
他就势做出个和蔼模样,把手一拍,呵呵笑道:“姓庞的,你的勇名,老夫亦是久闻,明教五方元帅,人称你是江南第一神箭手!呵呵,然而江南鸟雀,哪里见过厚地高天?江湖中称雄,又岂比得过万马军中建功立业?你既晓得王舜臣的本事,今日老夫便做个主,伱若肯降于马前,老夫不止赦你一应前罪,还叫舜臣收你为徒,日后封侯万里,指日可期,你道如何?”
庞万春“啊”的一声,这才惊觉自己在两军阵前失态,顿时急红了眼,喝道:“我教中兄弟,义气深重,同生共死,你这等人又岂懂得?”
说罢扭头就跑,跳上坐骑直归本阵,童贯在身后大笑:“投降乃是大事,你且细细去想,老夫这门,始终替你留着……”
庞万春晓得他存心挑拨,回到阵上,正欲解释,便见方天定气得脸都涨红了:“庞帅,你还嫌我们今日不够丢人么?如何便拜那敌将?”
庞万春心中愧疚,低下了头,又忍不住道:“他、他是王舜臣……”
方天定一口打断:“什么王舜臣、张舜臣,难道他区区两箭,射没了你的胆子么?”
忿忿不再理他,径直看向石宝:“石叔叔,我军的脸面,全仗你来挽回。”
石宝心中全无把握:他最忌惮的王德还没登场呢!
但此时此刻,难道说不行?果断点头:“放心,石某宁死也要赢他一场!且看他派何人出阵。”
第四场轮到了官兵先派人,童贯打了个呵欠,指了指天色,微笑道:“时辰已晚,今日且到这里吧。一日三战,三天也便分了胜负。呵呵,记得明日还是此处,我们再决胜负。”
说罢一挥手,官兵潮水般退下。
方天定咬牙切齿,不情不愿下令回城,自己把马一带,当先跑入城中。
曹操策马来到庞万春身边,低声道:“庞兄弟,那个西军老将,很了得么?”
庞万春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佩服至极的目光:“非是小弟长他人威风,南至大理,西至吐蕃,北至金辽,万国各族,若以弓箭上的本事论,怕是无一个能及他的。”
嚯!这话说得就大了。众人都露出不信之色,史进笑道:“我梁山兄弟花荣,人称‘小李广’,那个射术,嘿……”
庞万春摇头道:“花知寨的好名,我亦久闻,然而他的本事,至多略胜我一筹,和王舜臣相比,呵呵……”
阮小七气得跳脚:“那厮端的如何了得,你倒说来听听,若只这般空口白牙,灭我梁山威风,却是不当人子。”
樊瑞、刘唐等也都侧目而视。
方七佛一旁听见,怕起纷争,连忙赶来近前:“万春之言,并不为过,说出那厮厉害处,谁个也要吃一惊——”
他半生南来北往,最是博闻强记,当即把王舜臣成名经过细细告知众人。
原来那个王舜臣,昔年乃是种家将种朴麾下偏将,元符二年1099年,种朴赴任河州知州,上任十余日,羌族叛乱,种朴欲坚守城池,以待时机,上司胡宗回不许,强令出战,不料遭了敌人大军埋伏,种朴当场战死,宋军溃败,羌兵万余骑兵趁势掩杀数十里,宋军马少不能脱身,纷纷绝望大哭。
这时偏将王舜臣挺身而出,指着追来的羌军大笑道:“尔等可知,何为眉间插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