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壁碎裂了。
这异象堂而皇之地宣告着大家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先前的混乱一幕似乎就又要重演。
可是比水母更先来一步的、却只是今天清晨出现在港口的浓雾。
然后一切都安静,数着秒响起似的脚步声回荡。人们左右环顾,除了荒芜、什么都看不到。
这可真是令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于是便也没有人能够看清在这白丝丝气体掩盖之下、悄无声息破碎了的水母们。
它们宛如精美古董瓷器,连碎裂的形状都优美而精致。这似乎证明了它们当真与突兀造访的异客无关。
雾很平静,这些气体的颜色开始从纯白向泛着蓝与浅灰过度——这样它们就看起来像是被某人吞吐出的烟气了。
短暂的两次呼吸后,人们就见到海市蜃楼似的、看见出了些其他人影。
那仿佛是个光照条件有些昏暗的酒吧。
Lupin。不久前才去过的人认出了它。
一个大多数人都感到陌生的红发男人走了进去。有人伸出手试图阻拦,但事实是他们互相穿过了彼此。
此时有两个人的反应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坂口安吾和太宰治。
他们同时僵在原地,像中了定身咒似的。这时使用‘如遭雷击’这词就是个贴切的形容。
这个人真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存在了。
是织田作之助先生啊。
已经顾不得那是否是陷阱了。
他们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其他人不明所以、只能跟上。极稀奇的,一些人被挡在了外头。不过能进去的几人还是使得本就不大的酒吧环境变得逼仄起来,可没有人能顾及这些了。
在这间酒吧,他们见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太宰先生吧……”
中岛敦声音里充满了太多不确定。
坐在那里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好像个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怪物。
这个怪物长着一张太宰治的脸,但太阴翳了、没有一个侦探社的成员敢认他。
他很瘦,似乎‘瘦骨嶙峋’这词都不能恰当,若非以一个词来形容他,丹生羽明会用‘病入膏肓’。与他摆在一起,就连坂口安吾这个人都显得健康起来了。
他为什么还没有死去?这个问题在所有人脑海里快速掠过,难以想象是什么还在支撑着他。
他眼里是没有光的,黑色完全把他吞没了。只有一条暗红色泽的围巾、像浸满了鲜血的上吊绳那样,牢牢捆在他脖子上,于是他就这样被逼迫着苟延残喘着了。
只有那些身上缠着的绷带倔强地展现出两个太宰的相似之处了。
一些港口黑手党的老人要更熟悉这个黑色的太宰。就如此时尾崎红叶与广津柳浪眼底倏然掠过的怀念。
所有目光落在两个太宰身上时,坂口安吾感到不安。哪怕差点被开除友籍、甚至沦落成了安吾一号这样的工具人,这个理智又锐利的男人还是发觉了蹊跷。
那个早早等坐在酒吧里的黑色的男人,仿佛是为了区分些什么,他的绷带绑在左眼。
这是一起针对太宰的阴谋吗?
——或许是吧。
因为接下来发生在这个地方的对话、对于名为‘太宰治’的存在而言,是需要用‘残忍’这词来形容的吧。
毕竟……
“不要叫我织田作,没有理由被敌人这样叫。”*
当这句话被织田作之助说出时,当红发男人的枪口对准他时,没有一个人错过太宰治们脸上空白的表情。
有那么一刻,大脑似乎不能再理解人类语言。那些词汇表达的意思此刻显得那么恐怖而狰狞,只用一击便能便能将他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被叫做“织田作”的红发男人是对太宰治很重要的人。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夺走了这里的空气。人们觉得自己此刻成了多余的存在,只好掩饰什么似的,撇着头去看黑色的太宰。
那个男人坐在那里,彻底死了一样。
他好像突然就被击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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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生羽明是突然收到白猫消息的。
“您使用魔法阵回收无名诗篇的部分力量时产生了波动,导致附近的时空出现了一定偏移。”
听起来是很严重的事故,他很冷静,“会产生什么影响?”
“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两个世界中一些人能够互相看到对方世界曾经或即将发生的事。”脑海中白猫甩甩尾巴,“比较麻烦的是您这边。由于偏移,可能会引发时空蜃景现象。”
丹生羽明:“时空蜃景?”
“一种类似海市蜃楼的现象。”白猫开始舔爪子了。
“您可能会以坂口安吾的身份进入到某个时空段中,经历当时发生的事。”
他有些感兴趣了。“我要做什么?按照当时事件发展走完,维护剧情?”
“不,破坏它。”
白猫放下爪爪、严肃起来了,“如果剧情走完,您会被困在里面。”
“您需要在吟游诗人[坂口安吾]的性格基础上行事,完全破坏剧情发展。剧情偏离程度越严重,您就能越快离开时空蜃景,回到现实。”
“懂了。”
丹生羽明学着太宰在掌心敲一下,又问:“可以杀人吗?”
白猫:“……请在符合人设的情况下。”
再三叮嘱后,白猫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它们找来的救世主先生可能会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