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年岁同长兴侯一般大,二人少时便在一起玩耍。后来一同在卫所历练,又一起上阵杀敌,感情不可谓不好。
也正是因此,他听到自己夫人对亲侄女、对长兴侯的女儿如此嫌恶时,更加羞愧气恼,也对薛晴有更多的埋怨。
薛晴在这世上最尊敬害怕的人,一个是哥哥长兴侯,另一个就是自己夫君定国公了。
听到夫君质问,她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小声争辩道:“我也是为了孩子好啊。娶妻当娶贤,她长得那副狐媚样,娘还是个商户女,把霄儿勾坏了该怎么办。”
冯沐霄首先听不下去了,大声制止:“娘!你胡说什么!”
玉琢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作势要挡:“姑母今日说得不算重,表哥莫要如此。”
冯沐霄感动地望一眼玉琢,感慨表妹的善良仁义。
而这句话听在定国公耳中,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听侄女话里意思,妻子居然还说过更难听的话?
定国公又羞又怒。
他恨恨地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道:“晴儿,你为何变成了这般可憎的面目?”
“我面目可憎?”
儿子若是薛晴的命根子的话,夫君就是心尖子。多年老夫老妻了,定国公一直对她不错,从未说过如此扎心的话。
薛晴闻言,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委屈道:“我娘的娘家败落了,我哥哥娶了个低贱的商户女,我难道心里不难受?你那些年没日没夜地在卫所当值,爹娘就瞅你不在的时候讽刺我拖了定国公府的后腿,我能怎么办?”
“娘……”冯沐霄上前两步,想要安慰她,却被薛晴避开。
“爹娘何时讽刺过你!”定国公听到这话,更加生气。
他对自己发妻攀扯爹娘的行为极为愤怒,一张古铜色的脸都涨红成了酱紫色:“明明是为了体贴你,让你别在意那些事,却在你嘴里成了讽刺?”
她那段时间确实心思敏感了些,怕别人看不起。薛晴嘴里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定国公转头看向玉琢,目光中带着歉意:“侄女,都怪我管家不严。你放心,在你定亲前我绝不会再放她出门多生事端。女子的名声重要,要是你真因此事寻不到可心的夫君,我便做主,让霄哥儿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听到此话,薛晴浑身一软,登时瘫倒在地上,哭喊道:“我绝不允许她做我儿媳!有我没她!”
冯沐霄刚刚还惊喜的神色瞬间僵硬住了,他急忙将薛晴扶起,哀求道:“娘,你何必这样啊!”
定国公不为所动,只是声音更沉了:“行,你自己说的有你没她。那我便写一封休书,趁着今日薛兄在,让他带着你回长兴侯府去吧!”
说完这些,定国公也不看众人,拖着自己受伤的腿缓缓地挪走了。
薛晴何曾想到,她今日不过是讥讽了玉琢几句,便闹到了如此地步。
她像被雷劈过一样愣在原地,要不是身边嬷嬷拽她衣角,她还反应不过来。
待她想明白定国公适才说了什么,忍不住哀嚎一声,甩开儿子的手追上定国公,哭诉起多年的夫妻情谊。
冯沐霄尴尬地朝玉琢道歉:“表妹,我娘实在是对你不住,但她毕竟是我娘,我不能看她真的被爹休。”
玉琢假装理解地点点头。
冯沐霄感动不已,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将长兴侯扶出来,自己咬咬牙,也追爹娘去了。
墨林听见定国公说让玉琢嫁给冯沐霄,呆了一瞬,随后担忧地望向自家主子。
祁宸晔感觉到了墨林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变。
墨林心里犯嘀咕,主子难道其实并不在意长兴侯府大姑娘?不然听到那话,怎么还没刚才听见大姑娘和世子说话反应大。
又过了片刻,祁宸晔低声道:“走吧。”随即便迈开步子,从转弯处出去了。
莫非大姑娘已经走了?墨林不明所以,立刻抬脚跟上。
玉琢并未离开,她正等着冯沐霄的小厮将长兴侯扶出来,好带他回去。
先前她还嫌弃她爹喝多丢脸,现在却十分高兴。要不是长兴侯喝醉了,她哪里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呢。
她开心地回忆着刚才薛晴嚎哭的场面,连有人快走到她身边了都没发现。
待青枝青柳使劲拉了她一把,玉琢才猛然回过神来,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玄衣男人,呆愣地眨了两下眼睛。
祁宸晔瞧着她迷茫的双眼迅速恢复清明,心中还有些遗憾。
他伸出一只手,将先前拾到的锦帕递给玉琢,言简意赅:“给。”
身着玄衣、拿着自己之前特意落下的帕子……玉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这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啊!玉琢暗自高兴,羞羞怯怯地伸出玉手,要去接那帕子。
她肌肤细腻,莹白如玉。祁宸晔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游走,正巧落在了锦帕绣着的细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