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吴晨母亲打来电话问儿子与刘曼交流的情况,吴晨哪里敢实话实说呢?
“和刘曼聊得怎么样啊?”妈妈问。
“还可以。”儿子吞吞吐吐地回答。
“什么叫‘还可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去问的呢?”妈妈焦急地嚷道。
“知道了,我明天再去问问她,明天周一,她休息。”
“你作为男孩子要主动一点,不要怕结婚没钱,我们还有你哥哥嫂子,都会帮忙的,买车的钱也给你准备好了,大胆地和她谈就是喽。”
“哦,知道了,周一我再去问问她,到时候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吴晨撒了一个小谎,将母亲的焦急心情暂时敷衍过去。父母才刚过六十岁,他绝不想在结婚上向家里要钱,更何况他现在认为与女友之间的问题已远非彩礼这么简单。他能理解作为外地人娶一位苏州本地长大的女孩子所需跨越的门槛和具备的条件,这些是可以努力争取的,钱也是可以赚的。可是,某些生活方式的不同、思维习惯的差异以及情感联结上的脆弱,让吴晨真后悔不该过早地与刘曼谈论那些问题。当初只是为了单纯地讨母亲欢心,正如很多年前带关系还未稳固的女朋友回家见父母一样,那时也是为了讨父母开心,他没想打,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方面自己竟然一点进步都没有。吴晨变得矛盾,既想与刘曼见面,把问题说清楚,又怕看到对方消极的反应,以及自己笨拙的样子将关系进一步恶化,那样一来,他会更加陷入自己的挫败感与无能感之中。
说到底,吴晨是个不善于冒险表达内心脆弱情感的男人,他既无法准确辨识自己的情感需求,也无法清晰辨识女友行为背后所想表达的真实心声,什么房、车、彩礼之类的只是表面,这背后说明他和刘曼都缺乏安全感。吴晨变得消极、保守、越来越被动;刘曼则感觉自己被忽视、变得不重要了,与男友之间越来越难以沟通了,她正深深的失落感所包围。没有钱也可以在一起,可是,没有爱慕与深情的互动,爱情便不能称之为爱情,他和刘曼之间的根本问题是他们变得越来越无法亲密的互动了,变得越来越疏远了。如果双方能及时意识到并采取措施加以制止,或许这爱情的舞步还能勉强继续跳下去,可是,这一对大龄青年,因为各自身上的痛点,敏感点,要强不强的笨拙,以及不安全感,将原本顺利发展的恋爱关系一下子带进了死胡同。爱情赛场上的第二张黄牌马上就要出现了。
吴晨打电话约刘曼过来,想好好再谈一谈,刘曼情绪低落,可是觉得也有必要,便在周一下午来到吴晨家。过去的一周,她前前后后将与吴晨交往的过程想了个遍,觉得当初与他快速走到一起,既因为他乐观、向上,也有已婚前男友的神助攻,以及自己恨嫁的原因,可是,只经历了短短一个月的蜜月期,她和男友间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刘曼觉得吴晨喜欢她没有她喜欢吴晨深,这种情况起初或许可以接受,但是时间一长,她不乐意了,因为她时常感觉到自己被男友忽视、自己的情感依恋没有得到男友足够的重视。刘曼心想:“为了一个世界杯就可以把我抛在一边,未来的世界杯还有很多,或者又发生什么其他重大的变故,他是不是还会抛弃我不管呢?”
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旦缺乏信任、出现安全危机,在女人眼里,任何消极的想法都会产生。不仅如此,消极的刘曼还乱寻答案,觉得自己岁数大了,禁不起折腾了,吴晨或许嫌弃她了,不再喜欢她了。她又想:“与吴晨的相处不到两个月,能走下去当然会珍惜,走不下去的话,两个月的时间成本并非不能接受。”虽然不愿去触碰,但是潜意识里刘曼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这对于在关键时刻能狠下心来的南方女孩而言,是完全做得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她绝不会当面哭哭啼啼、纠缠不清。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刘曼的眼神便不再是温和、柔顺的样子,而是变得刚毅、冷漠。在感情问题上,吴晨缺乏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能力,可是,观察表象他倒显得很在行,一见到刘曼的这种眼神和表情,他立即在心里打了个退堂鼓。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刘曼站在吴晨身前,距离他约两米的位置说。
“哦,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我这套房子,可以暂时保留,等结婚后再决定怎么处理也不迟。”坐在沙发上说话的吴晨,开头时用眼睛瞄了一下女友,一见女友的气色不对,便心虚虚地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看她;刘曼看见男友这个模样,更加失落了。
刘曼肩膀一松,强撑胸膛的一口气泄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难道你以为我们之间只是房子或彩礼的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吴晨张大眼睛,反问道。
他明明知道刘曼所指是什么,却偏偏这样反问,这就是死要面子、无法面对内心脆弱面,消极情绪占据大脑的男人常常会犯的毛病。
“我觉得你不再喜欢我了。”刘曼冷冷地说。
“怎么可能?”吴晨的张大了嘴巴。
“怎么不可能?”刘曼反驳道,见男友一句话也不说,刘曼更加生气,“怎么不可能呢?我们现在见面,除了吵架,还有别的话可说吗?”
“我想和你说啊,否则我也不会叫你过来。”
“那你倒是说啊,怎么不讲了呢?”
“你这样子,我还能怎么说?每次我一讲话,你不是冷着脸,就是挑剔,或干脆唠叨个不停,我还能怎么说呢?”
“你嫌我了是不是?”刘曼说出这句话时,声带明显抖动了一下,那时痛苦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