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打扰了皇帝享乐,就将全天下官位最高的臣子抓进大牢,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
即使胡亥也办不到,所以最后不过隔着门训斥了几句。
李斯这辈子起起伏伏,而且心中有愧,挨上两句骂倒也没什么,但冯去疾和冯劫不同。这二人出身高贵,冯家在秦朝世代为官,忠心耿耿不说还能力出众,也是始皇帝的心腹。
即使是始皇对他们尚且尊重有加,胡亥一个毛头小子竟以“老奴”相称,此等奇耻大辱怎能让人忍过去。于是之后李斯再去找他们商议国事,两人直接避而不见,对朝廷的乱象冷眼旁观。
李斯无奈,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平乱,可秦国灭六国的百万雄兵三十万在北地守着长城,五十多万在南越开疆辟土,地方兵力严重不足,而能打仗的大将又被杀的差不多了。这无兵无将,他拿什么去跟陈胜打。
不过秦朝到底是武德充沛,七代君王的努力不是说笑的,在咸阳还有几千兵马能调动,李斯寻了个心腹武将,最起码把直面函谷关这支起义队伍堵住,剩下的走一步看一布吧。
虽然只有几千人,但秦朝的正规军与起义军那些闲散兵马相比战斗力堪称碾压性的。
几个人打仗看力量,一群人打仗看的可就是纪律。当陈胜派出去西征的上万兵马遇到那几千秦军,二者竟然僵持不下。
“姊丈、姊丈!大事不好了!”
召平正翻着兵书,他的亲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是说了在营中要叫我将军的吗!”召平不悦的看了眼小舅子,自己在外面打仗,家里母老虎担心他找个小的,非要阿弟跟着。
她也不想想,自己哪还有心情琢磨那档子事儿。
小舅子老老实实低头认错,表示自己一定注意。
召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问起什么事。
“哦,对了!”小舅子一拍脑袋,忙道:“之前派去给大王报信的那支队伍被秦军捉住了,已经被砍了脑袋挂在旗子上。”
“什么!?”召平大惊,连鞋都顾不上穿,匆忙走出营帐。
果然,只见远处秦军的旗帜上悬着一排血淋淋的人头。回首望去,底下聚集的士兵们已经被吓破了胆,有的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召平叹了口气,他后悔接这个活了。
召平本是陈县人,早年在楚国接触过军队,主要负责运输兵粮,秦灭楚后,在当地做了个小吏。陈胜打进来,他自觉看到了机会,当着陈胜的面夸大其词,直言自己当过楚国都尉,能领兵打战,愿意为陈胜效力。
据他所知,像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不过是想在乱世中分一杯羹。
陈胜大喜,他此时正值用人之际,陈县里这么多能人依附自己,伐秦之路岂不是如虎添翼?
于是想也不想,简单问过几个问题,确定对方大略知道怎么领兵后,直接给人。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草率。
在刚入陈县后,之前反对他称王老部下周文便与其他人有些摩擦,索性来找他要了枚将军印,然后只带了几十兵马,一路西行。所过之处,百姓们看见兵符,得知是陈胜的人后纷纷加入。几十人滚到几万人,堪称一路凯歌,如今已经拿下十几城。
通过这点,足以见识到陈胜在民间的号召力。
所以对于召平等人来讲,领兵打仗等于白得军功,大家当然抢着参与。结果那么多支队伍,偏偏就自己运气不好,与秦军撞了个正着。
原本自己这边两万多人,对面满打满算七千人,想来怎么也能打赢,谁知道秦军以一敌三,非但没什么伤亡,自己这边反倒损失不少。现在双方僵持不下,眼看军粮要见底,派出去报信的都被抓到。
召平是参与过秦灭楚战争的,直面过当年那支无敌之师,之前的胜利让他晃花了眼,如今对面几千人,再次回想起秦国兵马,顿时吓得面色灰白。
要……投降吗?
心中犹豫了一会儿,召平否定了这个念头。要知道自己一家老小都在陈县,此时投降家人怎么办,更何况秦军可是有杀俘的传统。
难道今日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召平满嘴苦涩,夕阳西下,望着远处那一个个人头,说不定过两天自己也要在上面了。
“传令下去,把后面的粮食都拿出来,跟咸肉咸鱼一起炖了。”召平叹了口气,最起码死前能吃顿好的。
深夜,闻着传来的阵阵香气,秦军这边也不好受。
他们为了堵住起义军,日夜连行了十几天,气都喘上一口就跟召平他们打,再加上国库空虚,后勤补给不上,只能去啃干巴巴的干粮。
“母婢的!这帮狗奴,竟然吃这么好,将军不是说他们要没粮了吗?”一位秦国小兵骂骂咧咧。
他身边职位略高的长官看了对面一眼,眉头微皱:“将军领兵多年,他的话不会有假,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批军粮。”
小兵们面面相觑,对面营里风平浪静,感觉也不像是走投无路的样子啊……
就在这时,一位少年兵鼻子动了动,有些犹豫道:“怎么感觉有股烤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