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微带着长平坐进翠茗斋二楼的雅间里时,长平的脸色尚未缓过来。
先前的酥饼一口没吃得下,全丢给大福了。都说吃人嘴短,大福见长平难受的紧,便亲自下楼叫掌柜的先送了两份甜汤上来,给长平过过口。
一小盅甜汤见底,长平心头果然舒坦许多。
李太微用脚指头也猜到这丫头定是着了陆萧的道!心中很是不齿陆萧那厮竟朝个女流之辈下手,不由在心底默默问候了他祖宗一番。
可略一细想,又有些疑惑……就她去买个酥饼的功夫,这丫头如何就得罪了陆萧?
方才长平吐了一路,她倒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嘴。
尚不及她开口相问,便听得楼下人声熙攘。
李太微侧身,叫大福将窗户半开,又放下帘子,就着半透的窗纱望下去......原是百晓生登场了。
长平一下子来了兴致,望着楼下朝观众抬手作揖的说书人,眸中亮晶晶的。
见她眉目生动,脸色也缓了不少,李太微这才放下心来。
这百晓生是盛京城顶有名的说书人,四十来岁,身量不高,一身青布褂子,眉眼生的很是和气。
甫一亮相,座上观众顿时热情高涨,尚未开嗓,便有人扔了碎银子上来打赏。
百晓生身旁一小厮忙托着个银盘躬身上台,将银子皆数收在盘中,又朝着观众席施了一礼,这才退到一旁。
百晓生撩了袍子落座,稍稍撸起一侧袖口,抬手拍了醒木,“啪”的一声脆响,这才缓缓开了嗓:
“要说今日可赶巧儿了诸位!京中一连发生两件大事儿!”
“其一,相府二房黑心夺爵终伏法!其二,皇长子赐婚常六娘喜良缘!……”
底下一下子炸开了锅,相府的事儿近来虽有苗头,百姓却不知底细,今日能听得百晓生一论,这顿茶钱可真是值了!
望着底下黑黢黢的人头,百晓生又拍了一回醒木,这才洋洋洒洒说起书来……
长平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心中失望极了,这些事儿她都晓得,真真是无趣透了!
原以为能来听上一段儿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哪怕是悍林恶匪都行,没曾想百晓生今日竟说起了这个……
长平撇撇嘴,不由想起了什么,转脸小心翼翼的看了李太微一眼,试探道:
“他们这么评说李家的事儿,你就不难受?”
李太微垂眸望着楼下,正听着百晓生津津有味说道:
“那李家二房主母白氏,恶从胆边生,竟伙同庶弟买通了太医,欲朝相爷孕妻下手……”
底下人听了,无不咬牙痛骂白氏姐弟心黑无耻!
李太微敛眉,闻声轻笑了一下,转眸朝长平道:
“观音千手且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我操的哪门子心?”
“再说了.......这又不是骂的我......”
李太微说着话,不由想起前世她手刃薛氏后,这百晓生的话本子可比这段儿听着精彩多了......
可惜她那会子没多久就回了西凉,后来还是长平在书信中提起,翠茗斋的老板不知因为何事冲撞了陆萧这个煞神,叫他一夜之间给人连锅端了......百晓生这个人更是自此从盛京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