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因为时辰渐晚,路上已没了行人,宋真清本打算若是遇到马车,两人还能寻机搭上一程,可等了小半个时辰,一辆马车也不曾路过。
眼看着天越来越暗,她只得搀扶着韦无冕朝来路走去。
只行了不过一刻钟,那隐在密林中的一角屋瓦就显露了出来。
庙在山路下方,一条蜿蜒的小路早就被杂草覆盖。
及膝深的杂草间偶有人走过的痕迹,宋真清叹了一声,剑南道的山尤其多,这一路他们不知翻了多少座山了,她已经麻木了。
因小路蜿蜒,乱草丛生,两人并排十分难走,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是破庙的门头,宋真清让韦无冕跟在后面,自己先到前面探起路来。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破庙门外,也不知这庙落败了多久,斑驳的外墙上长满了绿苔,大门紧闭,丝毫不见人烟。
宋真清扶着韦无冕正要进门,忽然瞧见庙门一旁不远处长着一棵红彤彤的果树,上面的果子似苹果又似桃子,反正她是不认得的。
她心道,也许韦无冕认识,遂指着果树问道:“那是什么果子,能吃吗?”
“啊,是贞果,很好吃,”韦无冕瞅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上回我来的不巧,树上还没结果子,对了,这山里的猴子最爱吃贞果了。”
宋真清压根没听到韦无冕后面的话,甩了包袱一个箭步冲到树边,摘了果子就扔到自己怀中。
她饿了,正好弄几个垫垫肚子。
却没看到,果树枝干间隙中,正有一只金黄金黄的毛茸茸的尾巴在摇摆。
“啪”的一声,她的额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捂着被砸的生疼的额头,宋真清以为是树上已熟透的果子,好巧不巧的砸了自己一下,正要弯腰去捡,却不妨头上又挨了一下。
这下她看清了,砸她的是一颗已经被啃得只剩了半边的果核。
难不成树上藏了个人?
倏忽抬头,却瞧见一双黑黝黝的豆大的眼珠子。
“吱吱”,那眼珠子朝她龇牙咧嘴的炫耀示威。
好啊,原来是一只金毛小猴。
宋真清叉腰,急赤白脸喝道:“好你个臭猴子,竟敢欺负你清姑奶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捡起地上的果核,朝小猴子扔去,可那小猴子十分灵活,在树枝间腾挪跳跃,愣是让宋真清一点也没挨上边。
宋真清兜着几个贞果,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朝小猴子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你走吧。”
可小猴子像似能听懂宋真清的话,非但不走,还伸出金黄的毛爪直指宋真清怀中的贞果,“吱吱,吱吱。”
“哼,我才不呢,”宋真清横眉竖眼,捞起一个贞果,泄愤似的“嘎吱”一口咬了上去。
“吱吱,”小猴子似乎恼了,趴在树干上,撅起屁股,眼看着就要扑上来。
宋真清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只顾低头啃着手中的果子,还嘟嘟囔囔道:“真甜呀。”
“吱……吱……”
忽然一声嘶叫惊起了树上的飞鸟,宋真清愕然抬头,就见那只金黄的毛猴夹着尾巴慌忙逃窜的身影。
再四顾望去,却见韦无冕手中正拿着一把树枝做的短弓,瞄准的正是小猴子逃跑的方向。
韦无冕不会就是用手中这把弓赶走了小猴子吧?
宋真清心中疑惑,但见韦无冕额间的汗珠,还有他颤抖的双臂,忙抛了刚摘的果子,又是箭步冲回韦无冕身边,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树枝,嚷嚷道:“快放下来,你的手臂不想要了。”
韦无冕顺从的任宋真清呵斥,任宋真清扶着他推开破庙的门走进破庙。
仿佛刚才那个以树枝做弓箭,凶神恶煞射击小猴子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两人身影刚消失在破庙大门内,在他们身后看不到的地方,那夹着尾巴逃跑的小猴子又出现在了贞果树的枝头。
“叮铃铃……”
小猴子蹲坐在枝头,望着庙门,忽而伸出爪子挠了挠脖间,它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声声清脆的铃响,在繁叶密枝间穿透开来。
小庙虽破,却能遮风雨。
两人刚在破庙安顿下来,外头果不其然又下起了雨。
剑南道什么都好,民风淳朴,好吃的也不少,就是山多路陡,天气反复多变,雨说下就下。
外面劈里啪啦的雨声,宋真清与韦无冕在清云观便听了不少,倒也习惯了。
不管韦无冕如何不愿,宋真清十分坚持两人待在一间屋中,平时也就算了,今日韦无冕受了伤,而且这破庙不比其他地方,住在同一间屋,出点啥事两人还能做个伴。
韦无冕拗她不过,也只得随了她。
好在一夜相安无事,两人又疲又乏,不多时便逐渐睡了过去。
轰隆隆,雷声阵阵,夜色中,有两个身影渐渐靠近破庙,一个奔跑跳跃赫然是一只猴子,而另一个身形矮小,看身高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宋真清二人暂居的房外,透过半开的门窗向里张望。
“吱……”小猴子忽然扒着窗户尖叫了一声,只这声音刚出口就被它身边的影子捂住了嘴巴。
宋真清似在睡梦中听到了猴子的叫声,猛然坐起身,就着屋中的篝火四处张望了几眼,并未发现异常,她以为自己做梦,咂摸了几下嘴,一歪身子又睡了过去。
屋外两个小身影又如来时一般,毫无声息的悄悄离去。
夜很漫长,山间的夜又很沉静,睡的虽不舒坦,但好歹也算是补了些精神。
一大早,眼见着韦无冕身上的伤势稍稍好了些,两人也不耽搁,便收拾了包袱,准备起身上路了。
刚出了庙门,宋真清忽觉肚子痛,这才想起,她早起还未方便,遂与韦无冕交代了一声辗转了身子朝庙门外的树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