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在哪!老大,你快回来……”
“幽冥花开,灵魂归来!欢迎回到前生……”
“建议你定期来复诊,毕竟你在我这里才能睡个真正的好觉,然而很多时候,靠睡眠来逃避现实都是不现实的。你要明白,你这不是病,如果目前的科学无法帮助到你,你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了。或许,你该试着接受自己的前世,无论是真是梦,都该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
皇后寝榻之上,一张苍白的脸频频现出不安的痛苦之色,紧握成拳的双手不时用力捶打着床。
忽然,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急促的喘息声从他干涸的嘴里一阵阵冒出,他惊起,右手下意识便又要掐向左手手腕的淤青处。
玄烨猛地一把将朱颜用力摁进怀里,安抚着如同受惊小鹿的他,鸦青色的眼底隐隐淌过温热的泪珠,几乎语无伦次:“你醒了!醒了!朕的皇后醒了!我的芳儿醒了!”
朱颜任由玄烨抱着,喘息渐渐平止,而脑中仍然一团乱麻——梦里林夕夕、幽夜、心理医生的话像循环播放的录音一般,一遍一遍在他刺疼的脑中回放,最后,停留在最后的那一句话——
或许,你该试着接受自己的前世,无论是真是梦,都该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无论是真是梦,都该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无论是真是梦,都该好好活下去……
最后,他泪流满面,喃喃只念着一句话:“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一句话,玄烨终于泪中带笑:“好,好!好好活下去,朕陪你好好儿活下去!”红着眼,他侧首对着跪地的一众宫人喝道,“你们都给朕听好了,皇后少眠,需以安神药助眠,往后用此药必须严格遵照太医医嘱,即便是皇后之命亦不可违抗,若再出现此次服药过量而命危旦夕之事,一律诛灭九族!”
满地宫人皆俯首帖耳:“奴才谨遵圣命!”
翌日清晨,玄烨早起上朝,临去时传了太医,于廊下轻声嘱咐宫人:“皇后未醒,待太医来了,叫他候着,待皇后醒了再行应召。”
安德三颔首应下。
玄烨凝着漫天飞雪,凛冽寒风裹挟而至,冷意一层一层侵袭入骨,而他的眼底却尽是暖意:“传朕旨意,皇后身子近来羸弱,每日必有太医前来诊脉,诊脉之后需及时向朕禀报病情,今后东西六宫无论何人传召,都必须以皇后为先。”
朱颜听着外头隐隐传来的温和声音,听着玄烨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正自恍惚愣神间,外头骤然响起一连串噼啪响,刚开始响声还较远,渐渐的传入耳中时已噪杂清晰。
怎么听着像鞭炮声?朱颜怔了怔,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宫莲面上,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不免有些失神,喃喃问道:“大清早的这是……”
却是宫棠先咋呼开了:“主子又忘了吧?这是爆竹声儿,今儿已经是腊月十九啦!宫中每年这个时辰便开始燃放爆竹,太皇太后喜欢热闹,说这才喜庆,有年味儿!如今又添了二阿哥,更是喜上加喜,这不一大早就闹腾开了么!”
“是啊,要过年了呢……”这是在这个“梦境”即将要度过的第一个大节呢,却与过往有着已然隔世的错觉——错觉,他真的想要相信一切都是错觉。想着想着,他的唇边捎上了抹苦笑。
待太医诊过脉,安德三弓着身子站在廊下听着阁中的动静,这会儿放柔了嗓子道:“禀皇后主子,方才内务府来报,说是已找着了小顺子的尸身。”
朱颜怔了怔,而后眸中透出微光,“果真是死了……你进来回话。”
安德三应声掀了棉帘子进屋,因受了杖责伤并未好全走路有些蹒跚。他入了寝室见炭炉中的红罗炭已燃烧殆尽先忙着让人添上新炭,嘴里兀自低低教训着底下的奴才:“动作麻利点儿!炉中没炭了也不知道要添上?内务府没克扣咱们宫里头的炭吧,怎的一个个儿倒挺会节省!回头若是主子受了冻着了凉……”
朱颜清清喉头打断了安德三喋喋不休的训话,“行了,也别太苛刻他们了,我这不还没冻着冷着吗?你们添了炭便全部退下吧,宫莲宫棠也都下去。”众人应声退下。
安德三讪讪哈了哈腰,“小太监小宫女服侍不周是奴才的错儿,奴才没好好儿管教,奴才该死。”
朱颜淡淡启齿:“没有人是该死的,正如小顺子的死——他本来活得好好儿的,最后却因为我被害死了。”
安德三收敛了笑容:“主子心中许是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