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
赵泽瑜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哆嗦得像筛糠一样,脸色煞白,太医勉强拎出他的一个腕子来,又看了下他身上狼狈的伤口,而后道:“回陛下,八皇子身上外伤不少,所幸那箭是擦着皮肉而过,并无大碍。但殿下脉象紊乱,想来是强提内力而致经脉紊乱,需好生调养。另外殿下惊悸过度,有伤心脉,臣开些安神的方子。”
让太医退下,皇帝打量着赵泽瑜。赵泽瑜双目有些失神,发髻散乱,额间冷汗阵阵,那一身宝蓝色的长袍早已破败凌乱。
一旁的金吾卫大将军带着中郎将一五一十地对皇帝禀报了案发过程,皇帝沉思片刻:“能看出是何人所为吗?”
当时上将军并不在场,中郎将在皇帝和顶头上司两方凝视下感觉到了莫大压力,实在是为自己好好巡个查就能碰到这么个事感到丧气。
刚何况死的活的还一个没抓着,中郎将只觉得自己那枚矜矜业业好多年才拿到的中郎将腰牌就要离自己远去。
人在朝廷飘,哪能不挨刀。中郎将硬着头皮顶着万马奔腾的心跳道:“禀陛下,微臣当时赶到时,正看到四个歹徒对着殿下放箭,同时在殿下上方的窗户中跳出了一个蒙面歹徒。”
“他并未去追杀八殿下,反而见着我们就跑,微臣上前阻拦,可那歹徒刀法在微臣之上,并且并未使全力,微臣实在不敌,让他逃脱了。”
上将军心思敏锐:“你说这些歹徒见到你们第一反应便是撤走?”
中郎将回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是,并且微臣觉得他们无意与官兵为难,比起谋害殿下,更想全身而退。”
上将军摩挲了下腰间执刀的地方,又查看了下中郎将刀身上被那蒙面刀客斩出的人痕迹,半响才道:“微臣觉得他们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武功路数不太像是杀手,更像是江湖人士。”
金吾卫上将军走南闯北,替皇帝办过多少事,阅历非常人可比,眼睛毒辣非常。
从那刀身上的痕迹来看刀锋虽利,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飘忽之风,个人琢磨刀法的特征十分明显。
而杀手生而只为杀人,无论用何种武器讲究的是一击毙命,哪怕自己只剩一口气也要杀了目标。
倘若追杀赵泽瑜的是真正的杀手,恐怕他早就毙命了。
皇帝的目光不时从赵泽瑜身上掠过,屋中一时寂静得令人心生不安,不过到不妨碍赵泽瑜两耳不闻周边事。
正在此时,刑部尚书求见。
皇帝按了按眉心:“秦王府他还没查明白,怎么现在也来这边凑热闹?”
上将军道:“看如今八殿下的状态,也问不出太多情况,不若臣先告退,请尚书大人进来?”
皇帝道:“不用,你留在这里,也听听左卿怎么说。查案这方面,朕信得过你。”
那中郎将乐得有人打断,忙不迭地退了下去,生怕走慢一步乌纱帽不保。
左严进来,看了眼赵泽瑜才道:“回禀陛下,目前秦王府内库已查过半,并未发现有贪墨受贿之事。方才臣等重新搜查镜湖月坊,发现了此物。”
张忠将那一叠书信拿过去,皇帝略看了几眼便道:“你们昨日搜查还没有,怎么今日便有了?”
左严又看了一眼赵泽瑜,皇帝心中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听左严道:“臣令人封停镜湖月坊,可今日八皇子到来,指点了臣手下的侍郎一些怜姬房中的机关,这才找到这些书信。”
左严看过那些书信,每封内容不同,更有前后矛盾者,且都盖着秦王印鉴,着实让他十分不解。
无奈,他只得来禀报皇帝,皇帝只说让他们查秦王府内库,可卢尚书举证的最重要的通敌叛国谋逆书信却没让他们见到半分,显然皇帝是只打算让刑部户部查贪墨受贿一事,至于最重要的想必皇帝另派了他人去查。
他虽是未见全貌,但从中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些书信也许对秦王殿下有利,便送了来。
可如今……
左严虽然是个大启律法成精的尚书,整日板着一张脸作风强硬、宛如罗刹,但他并不傻,实在能看出皇帝现在周身的气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可为何?
难不成那其中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东西触怒龙颜?
还没等铁面无私的左严想明白什么,他就直接被陛下请出了宫,并被皇帝和颜悦色地叮嘱“爱卿辛苦,但事关重大,还是要加紧查案”。累了一天一夜到现在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左大人也有点撑不住,认为皇帝纯属那他们当驴使。
左严刚迈出殿门,皇帝便抓起方才那呈交上来的证据,劈头盖脸地砸向赵泽瑜:“你好大的胆子,竟也敢欺瞒朕!”
皇帝雷霆之怒,上将军也跪下道:“陛下息怒。”
赵泽瑜本就是惊吓过度,被皇帝这般一发作,吓得直向后躲,眼中惊慌不已,配上那一身狼狈,看起来当真可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