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日,衡渠中学。
瓢泼似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呼呼地刮起满地的落叶。
校园后那片茂密的苦竹林被吹得东倒西歪,不断翻滚着叶浪……
家长们都躲在走廊或空教室边缘叹息:从没见过哪年高考下过这么大的雨,今年可是遭了天怒了!
是啊,北方从来就没有在六月天下过暴雨,而且是如此猛烈的雨。
轰隆隆——
哗啦啦——
昏天暗地,天地朦胧一片。
窗外一片狼籍,教室内挥笔泼墨,莘莘学子们镇定自如,沉着应答试卷上的题目,只听到笔尖发出的“沙沙沙”地响声。
罗校长屹立在办公室窗前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电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着急地问:“夏青老师,考试已经开始,你班学生翟秋菊还找不到人吗?”
“暂时还找不到人,她接了个电话就发疯一样的跑了,等我追出来时,早已不见踪影……”
夏青老师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考试前学生丢了,她可是有责任的。
“查查她接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我立即多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把翟秋菊找到,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都得让她先考试……”
罗校长颤抖的声音传过去,夏青老师不敢怠慢。挂了电话,罗校长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心烦意乱,坐如针毡。翟秋菊是全校学习成绩最棒的、是最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之一,她一定得考啊!
轰隆隆——
窗外狂风大作,考场内的谢文迪如雕塑般坐着,看着密密麻麻的试卷没有下笔。
校园后那片苦竹林在狂风暴雨中发出幽篁低泣呜咽声,似在哀鸣着世间的不幸,又似在对翟秋菊不能参加今天的高考发出沉痛地惋惜之情。
瓢泼似的大雨从六点半就开始下,整整一个小时,并没有停憩的意思。
翟秋菊是七点左右接到伯父从老家打来的电话逃出学校的。
一条泥泞的羊肠小道上,翟秋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的方向匆忙赶。
她的老家在深山老林里,坐车要转两三趟,下了车还要七拐八弯走三十几里崎岖山路!
翟秋菊是徒步跑回来的。她全身被淋透,头发一缕缕紧贴额头,不断往下滴着水,模糊了她的眼也迷蒙了前面的路。
她心急如焚,眼泪混合着雨水,咸咸地,翟秋菊不断往口里吞咽着,喘息着,急促地往前赶。
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好几次都摔倒在泥泞的小路上,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全身都是泥桨和草屑,鞋子跑掉了一只,膝盖瞌得淤青,头发散乱,样子非常狼狈!
在她的前面,是一条蜿蜒盘旋延伸到半山腰的羊肠小道,崎岖的山道直通云端,通向她的家乡——蒋家岭村。
翟秋菊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家,否则就会因天黑路滑摔下山崖的危险!
翟秋菊的伯父打来电话说,她的父亲从海南回来了,是被人装进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送回来的。
小小的匣子…..?
接到电话后,翟秋菊内心崩溃,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父亲在翟秋菊的心中顶天立地,高大伟岸,他就像蒋家岭的脊梁,他怎么能被人装在小匣子里?
翟秋菊咬紧唇瓣,小心询问伯父是不是骗她的,他们就是不愿意她继续读书编出一个荒唐的理由?
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参加今天的考试?
伯父在电话那端厉声咒骂她忤逆,是个不孝的孩子。
伯母大骂她就是个灾星,她不但克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如今还克死了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