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烨怔了一怔,见母亲眼中带着淡淡的怜惜,心念一转,约略明白了她的想法。
这是瞧着他病了这么些时日,唐大公子都没有前来探望过,打算给他制造机会呢!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别人家的娘亲发现儿子喜欢男人,怕是想尽办法也要将两人拆散了,她倒好,非但不棒打鸳鸯,还着意撮合。
没有费唇舌去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弘烨直接点头应下,等过几日请贴做好,果真亲自写了一封,派人送去了唐家。
其实他还有点期待,当唐玉衡知道了便宜娘亲的心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估计又会害羞到全身通红,眼睛水润润的一片吧?
想到那一幕,弘烨恶趣味地笑了。
只是他却没有料到,送请贴的小厮前脚才出了门多久,本该在家里收贴的人倒先找过来了。
近日虽春雨绵绵,可那雨丝细如毫毛,在外行走一趟就算是不带雨具也没什么妨碍,最多是略微有些润。
唐玉衡一身却完全湿透了,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皮肤被冻得白中泛青,嘴唇都有些发紫了,也不知道在雨中淋了多久。
“这是怎么了?”弘烨眉头微皱,立即将人带进屋子里,又命人取来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
唐玉衡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任由丫鬟摆弄着,不一会就穿上了干爽的衣服,神情木楞地坐在主人平时最爱坐的小榻上。
因为小公子的身子弱,房里至今还生着火盆,温度堪比初夏,没过多久青年便缓了过来,体温渐渐恢复正常,白皙的脸颊上升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不过他的神智显然还在神游天外,对周遭的一切全都毫无反应,弘烨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
“跟着他的人呢?”小公子有些气恼,“都死光了吗?怎么都不拦着点,让他搞成这副鬼样子?”
很快两个派去保护的护卫被领了进来,在主子饱含压力的视线下,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的始末。
原来唐玉衡颇费了一番功夫,今天终于找到了老婆子说的那支发簪,细心查看后发现它内有玄机,簪柄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卷纸条。
“小的们不知那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唐大公子看过之后便失魂落魄地走入雨中,如何都拦不住。”
“护主不利,各去领罚五十杖。”弘烨淡淡地道了一句,两个护卫身子一抖,赶紧跪地求饶。
国公府的五十杖可不比平常人家,这一顿打挨下来,即便他们身体强健、有武艺在身,也得去掉半条命。
运气好过个半年还能养回来,运气不好恐怕人就此废了,以后再也提不了刀、上不了马。
“别……”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唐玉衡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灵动,轻轻地扯住他的袖子,“是我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请封公子别责怪他们。”
弘烨不由暗叹小傻子果真是傻,看不透人心险恶,此事固然是他自己的决定,可这两人没有用心护主也是真。
若今日他们保护的人换成是母亲、封大哥,或者自己当中的任何一个,绝对不可能任人在细雨中淋成这副样子。
就算是主子自我行事,难道他们就不能跟随着撑上一把伞?如果边这也不允许,他们难道就不会立即前来通报一声?
不外乎是没把唐玉衡当成真正的主子,而且自己把他们派过去后,这么多天都没再关注过,所以才不那么上心而已。
唐玉衡的确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两个护卫保护了他这么久,还为他的事情四处奔波,已经是尽心尽力,此刻不愿因为自己任性,而害他们受罚。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伤心了,殷切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封公子,就请你饶他们这一次吧!不然我的良心过意不去,拜托了。”
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力道很轻,就像猫儿用无力的小爪子挂在上面摇晃,弘烨低下头,看到他的头发还没有干透。
额前两缕发丝紧紧地贴在脸侧,衬得一双眼睛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分,漆黑的瞳孔中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见。
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他用力一甩袖子,挥开了他的手,沉声道:“本公子惩罚自己的人,要你多事!”
“啊——”猝不及防下失了力,唐玉衡待要抓住榻沿,不料一阵头晕眼花,轻呼一声竟一头栽了下去。
毕竟是即将成年的男子,哪怕身躯较为瘦弱,猛地砸在地上,那动静也不小。
饶是弘烨也被吓了一跳,忙俯身去看,却见他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居然被这么一下给摔得昏厥了过去。
就这点高度,不至于吧?
指挥小厮将人抬到床上安置,又派人去请大夫,弘烨脸色不太好地对两个护卫发难:“他到底在雨中淋了有多久?”
一贯洁癖的小公子,居然允许他人睡自己的床,两人此时哪里能不知道这位唐大公子,比他们以为的要受重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