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拂动柳梢头。纷然花落一地,夭夭然沃泽。风吹柳花香,动一帘暮色。行宫阆苑下,皎皎如雪的梨花绽放枝头。置身其中,随着春风舞动翩然,如一段乐府诗词。
倩影疏疏,篱笆落花处处。雨后的阆苑清丽婉约,陆亭枝漫步梨花树下,任凭暗香拂过发梢。足尖款款,蝴蝶姗姗。“彩茵别动!”陆亭枝第一个发现,此时彩茵的肩头,刚巧有一只蝴蝶歇脚。
但见陆亭枝蹑手蹑脚的靠近彩茵,然后右手拿着团扇,左手轻轻做托着的状态。她用团扇轻轻一挥,蝴蝶便安稳的落在了自己的掌心。这是一只玉色的大蝴蝶,蝶翼两端绘有彩色的花纹。
大约是蝴蝶受了伤,陆亭枝看它的触角有些不太灵敏。遂吩咐彩茵,将绢帕平铺开来放在桌案上,然后将蝴蝶小心翼翼的放在绢帕上。“彩茵,你去拿梨花膏来。”陆亭枝要为蝴蝶疗伤。
白瓷瓶里的梨花膏,散发幽幽香气。仿佛蝴蝶也感染了春色的魅力,嗅到梨花膏的药性。渐渐的双翅有了力气,忽闪忽闪的飞离了陆亭枝的视线。蝴蝶飞入梨花林,再也寻它不见。
“十里梨花如雪,提笔宋词一阕。蝶舞翩然款款,佳人芳踪来寻。”浑厚的男声在陆亭枝身后回响,她不觉回过头去看。但见芳径上,一身浅蓝色长衫的楚云昭,浅笑着向自己走来。
“殿下万福!”陆亭枝微微起身行礼,却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楚云昭,她吩咐彩茵去沏茶。然后笑着问道:“殿下难道不用追随皇上,去祭台祭祖么?”自从嫣然来了之后,楚云昭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
彩茵将茶壶端上,才要沏茶的时候。却被楚云昭提前为陆亭枝倒水:“先前因为本王的缘故,让贵人平白受了牵连,”楚云昭略带歉意,“本王以茶代酒,向陆贵人请罪了——”
春风拂过,夹杂着串串梨花。坠落在茶盏周边,陆亭枝随手将梨花放入茶水中,莞尔一笑:“事情已然过去,殿下不必再提。倒是这一盏梨花茶,算是本宫回敬殿下的。”
在楚云昭看来,梨花树下的陆亭枝。仿佛坠落凡尘的仙子,尽管一身素衣。却显得陆亭枝清丽翩然。“殿下见过颜姑娘了么?”陆亭枝可以感到,楚云昭那束灼热的目光,遂赶紧转移了话题。
“嫣然今儿个才退了烧,太医说还需静养两日,自然没有闲暇功夫。”楚云昭的话语之间,似乎对嫣然已然摒弃了成见。陆亭枝听后点头道:“颜姑娘不仅生的好些,诗词功夫也了得——”
谁知楚云昭却是苦涩笑着:“古往今来,政治联姻一直存在。从来相爱的人不可以在一起,贵人你说,可不是世间悲剧么?”尽管楚云昭不说,陆亭枝却知道,那个人便是穆青鸾。
“本来想着,正妃的位置要给她留着,”楚云昭想起青鸾的笑靥,不觉有些心里难过,“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他一面说着,一面饮着茶水。透过春风之下,陆亭枝看到楚云昭悲泣的面容。
风轻轻,水盈盈。池塘春处生绿萍,且听暖暖风声。楚云昭浅蓝色的衣衫,在梨花树下,趁着他顿觉俊朗飘逸。“只顾着说道这些,却忘了正事儿。”楚云昭放下茶盏,从衣袖间拿出一只锦盒。
“今儿是陆贵人的生辰,本王知道,苏贵人已经为你备下了寿宴。这是我的一点薄礼,希望贵人能够喜欢。”楚云昭轻轻打开锦盒,盒中的一只白玉发簪,让陆亭枝顿觉眼前一亮。
素来羊脂白玉乃皇族所用,如今却是被楚云昭送来给自己。陆亭枝一时愣了愣神儿,转而笑着婉言谢绝:“如此贵重之礼,本宫实在是受之有愧!”陆亭枝记得先前的教训,自是不敢逾越半步。
谁知楚云昭却是将玉簪拿在手中,然后走到陆贵人身后。亲手机向发簪插在陆亭枝的乌发间,然后说道:“只当是本王的赔罪之礼,陆贵人理应受得起。何况发簪正合陆贵人的气质——”
梨花树下,一袭素衣的陆亭枝。望着这个曾经,受自己牵连的显庆王。又是以茶代酒,又是送玉簪赔罪。着实让她受宠若惊,就是皇上楚云宏,也未必对自己这般好。
于是陆亭枝便想要伸出手来,将发簪取下。不料却被楚云昭的暖暖大手,轻轻按住了:“陆贵人若是摘下,岂不是让本王难堪?”指尖碰触间,陆亭枝只觉心如鹿撞。
“贵人的梨花茶,颇有味道,”楚云昭随后坐下,慢慢品味,“不知能否教授本王,好为嫣然酿制……”其实在楚云昭的心里,嫣然就是自己妹妹。尽管心里不乐意联姻,却也是面子上的功夫。
陆亭枝本来还以为,楚云昭会说是给自己的。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慢慢平复心经,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彩茵高声道:“这么凑巧?苏贵人,颜姑娘也来观赏梨花?”
彩茵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离若略带嘲讽道:“陆姐姐还真是有雅兴,要殿下来陪姐姐一起品茶?”陆亭枝知道,上次自己与楚云昭互赠绣帕一事惹了风波。此番,离若定会以此生出波澜的。
于是陆亭枝起身上前,拉着离若的手笑着道:“殿下偶然路过,才跟我讨要梨花茶来着。偏巧妹妹和颜姑娘也来了,就一起来尝尝看——”陆亭枝和彩茵,亲自为她们沏上茶水。
“偶然路过?”离若看着熬煮的茶水,便知楚云昭早就来了。遂假意叹息着对嫣然道,“可怜嫣然还在病里……嫣然,你要见的宁王殿下就是他……”
嫣然听了这话,遂上前笑着道:“苏贵人不必说了,早先我便与殿下相识。他性格极好,为人也很不错的。”说着,便坐在桌案前讨要梨花茶来喝。楚云昭亦是轻轻笑:“还是改不了贪馋的毛病!”
这倒是令离若吃了个闭门羹,她本来想着让嫣然醋一把的。谁知他们都认识,索性冷冷的甩袖离开了。落花阵阵,坠落萋萋芳草。陆亭枝看得出来,楚云昭此时和嫣然坐在一起,还真是璧人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