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亮的月色透光窗子洒下,让她皙白面孔更显莹泽。元筝快速掀开被子,下床抱起披风,接着无声地打开了屋门。
在这个轻薄的身影从门缝中钻出时,远处似乎响起一声粗哑鸟鸣,就像是在悄悄预示着什么。
通往仓库的这条小路上,寂静无声。月色银白,雾气弥漫,绵密地缭绕着元筝,让她的前路看不真切。
手上烛灯里的小小火苗也在摇曳,把元筝的心也拨弄得起伏不定。
忽然间呼啸过来一阵冷风,它贴紧元筝的肌肤,嗖嗖自脖颈灌了进去。元筝眼神惶然,将衣领又紧了紧,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滋生的不妙预感。
——但这是个绝佳机会。
元筝确信那里定有蹊跷,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线索。索性白天的重复记忆派上了用场,就在她摸索着前进时,她的目的地蓦然出现在面前。
这座仓库静静地矗立在这里,好像就是在等待自己。好像有灵魂在自己耳畔呢喃着,诱惑着自己快进去。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且诡异,把元筝自己吓了一跳。
她抿抿红唇,伸长细巧的脖颈,在仓库门前仰视了片刻。才好似确定了安全般,深呼吸一口气,一步步踏了进去。
屋门渐渐吞噬掉她的身影,现在的沉默仿佛是在为不久后的喧闹做准备。
……
一进屋,先是一股陈旧的空气袭来,把元筝闷得咳嗽一声。她以袖掩鼻,将烛灯放到侧边桌上,借由昏黄灯光打量着仓库。
这座仓库看起来的确已经废弃了很久了。
但是里面堆放了一些家具与杂物,是生活过的痕迹。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判断,应是谢昭曾经闲暇时读书的地方。
看到那边有一个大大的书架,元筝抬步,淹没在了屋里深处。
但是当元筝转到书架正面时,她却失望了。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瞧着不像是久久废弃,反倒像是有人打扫过似的。
元筝不甘心地咬咬唇,她仔仔细细摸索一阵,忽然小指好似碰到了什么,有些东西啪嗒掉到了地面上。
似乎是……书信?!元筝眯眼瞧了片刻,打算拿到烛火下看看。
但就在她转身时,却被一个东西挂住了裙摆。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角落的小盒子里,放着很多零碎的东西,看起来还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她把小盒拿起,摆在与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一一翻看着。这里面放了各种女子首饰,玉梳、银钗、口脂……看起来应是被人使用过,都已经有些旧了。
但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元筝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微微加速。
她的全部注意力忽然被牵绊住了——
那是一个木镯,样子十分粗劣,就像是初学者手工雕制的,却给她的吸引力最大。
元筝屏着呼吸拿起了它,鬼使神差地与自己手腕比对着。
她当然戴不上去,这似乎是小孩子手腕的尺寸。但是在伸手拿起时,她碰触到了木镯内里刻着一个“元”字。
脑海里飞速闪过了回忆,虽然破碎到不成片段,却让她确信这曾是自己戴过的东西……难道这盒里的东西都曾属于她?
所以她和谢昭究竟有怎样深切的过往纠葛?他们莫非是从小相识的?元筝眉眼怔怔,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面孔。
那是谢昭,却又不是现在的谢昭,看着小了几岁。他身上还没有似现在的冷气,好像在目光柔柔地看她,称呼与现在如出一辙:“阿筝。”
元筝眸里闪过挣扎之色,此时的她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莫非真是自己误会了谢昭,谢昭并没有骗自己?
可是为何她的潜意识却在告诉自己,未婚夫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词汇呢?难道是她的感觉出错了?
忽然一阵轻响打断元筝思路,原来是元筝不自觉用力,把书信弄褶皱而发出的声响。
对,自己刚刚还找到了书信。元筝没耐心继续等下去了,她匆匆走至书桌前,步伐有些慌乱。
将书信平铺开来,她一字一字地仔细辨认着,才弄清这内容是一对男女互相传情。
【“阿筝,这是给你买的簪子,可是喜欢?”】
【“很好看,下次我专门带给谢昭哥哥看。”】
……
元筝的手腕开始颤抖。她用着几乎握不住笔的力道,试探着写出几个字,然后对比——果然,这是自己的笔迹。
她不敢置信地愣在当场,双手一松,书信从指尖滑落。所以她果真和谢昭曾是未婚夫妻,而且还是那种非常亲密恩爱的伴侣!
那她清醒后的一切行为,岂不是都在狠狠伤谢昭的心?
脑袋忽然间在嗡嗡炸疼,让元筝支撑不住地跪立下来。潮湿的空气迅速蔓延,让她好似快要晕厥,眼前的画面也开始了晃动。
啪嗒一声,身形一个不稳,她跌躺于地上。
同时似乎还有一个东西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