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当街杀人的理由,居然会是因为一个身份?
宁无舟拿起拧成一团的白布,蹲下身去,耐心束缚住尉迟固的手脚。
尉迟固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寒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番绑我,京都那边知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黑色额带飘然扫过他惊慌的瞳孔,他看见宁无舟面沉如水。
尉迟固悚然,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眼底完全不在乎京都的大人物们!
宁无舟慢吞吞将所有人都绑好,另一端系在尉迟固一行带来的马匹之上。
这是……要绑马拖行?
尉迟固的瞳孔缩成一点,他受不了这样极大的侮辱!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乃太子门下……”
宁无舟拿了个擦桌子的抹布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口。
宁无舟站起来,对其余人说道:“你们杀的人叫做农贾乐,这城中的所有人都做过他的买卖,都了解他的为人……你们以为我是如何轻易找到这里的?”
尉迟固众人耳朵竖起,神色惘然,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死了一个货郎啊。
这城里所有人都打算为了一个货郎,共同谋划一个局,哪怕他们从京都而来?
砰砰砰砰砰。
一整条街上的人不约而同关上了门窗。
被绑缚在一起的尉迟固一行,伴随这些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心神全然叫恐惧占领。
一时间,整条大街空无一人,萧瑟至极,真是应了那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素日里,最常见最不起眼的平民百姓,他们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可就是这些人,这些他们根本记不得姓名面容的人,居然在这种时候狠狠踩了他们的脸!
突然,一扇门开了。
一个头发灰白,面色憔悴的老人快步从妙医堂走出来,他捧着那朵锁心仙兰和别的药材,在宁无舟授意下转交给了宁无枝。
他走到尉迟固面前,他认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是这些人朝他打听的农贾乐。
他本以为是要找农贾乐做小买卖的。
尉迟固心喜,看他衣着,是个老医者,仁心备至,见死不救不可为。
嘴巴里塞着腥味的抹布,呜呜乱叫,不停给老医者抛眼神:“救我!大夫,救救我!”
老医者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尉迟固的脸上,清脆响亮:“从今天开始,老夫不再是医者了!”
尉迟固呆滞,脸上浮肿显现。
他脸上的疤痕扭作一团,鼻孔哼哧喘着粗气,心中疯狂叫嚣:“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上渊国内,怎么还会有人敢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你们,一群贱种!!!”
老师傅回到妙医堂,重重关上门。
宁无枝将捣成药汁的碗,递给宁无舟。
宁无舟拿起筷子,蘸了浓稠药汁,在被扒光了上衣的尉迟固身上,涂写起来。
尉迟固垂死挣扎,宛如砧板咸鱼:“你想要做什么?!你在我身上画什么?!”
宁无舟边写,边说道:“我不杀你……你身上的字,带给京都那边看看,告诉京都的人,让他们都好好等着。”
尉迟固目光略一放松,旋即脸色又变得苍白万分。
他听见宁无舟说:“这碗药汁用锁心仙兰作基底,用药汁写成的字会慢慢渗入你的皮肤里,渗进你的五脏六腑里……每当你血气上涌时,这些字就会浮现在你的身子上,痒痛如万蚁噬心。你这么冲动易怒,以后定能时时刻刻都记着本皇子的好。”
“今日过后,你若还要在这座城内闹事,一辈子也别想从我手中拿到解药。”
药碗摔在骏马屁股上,马群受惊,几声长啸,争先向城外急乱跑去。
哒哒哒哒哒哒。
如丧乐重槌。
尉迟固浑身上下拖出长长的血痕,抹布再也塞不住磨烂的嘴角,皮肤噼啪裂开,那些字样让他惶急恐惧,方才的盛怒早已抛诸脑后,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大吼大叫的诅咒与求饶声兼俱,响彻壁州境内,所有人都知道,尉迟固彻底疯狂了。
……
宁无枝杵着九曲枪,在一旁发呆,看宁无舟拿起农桑长勺,一瓢瓢将水浇在刚立的坟包上。
那颗引青灵的种子受水润滋养,已经破土而出,长出枝条在风中招摇。
系统出声提醒道:“再浇下去,就要淹死了。”
宁无舟一怔,将勺子收进背包里,呼唤宁无枝,“走吧。”
系统跟着两人下山,“我们去哪儿,不会就这么回京都吧?”
宁无舟扬头,“先去叙州。”
走至山下,那引青树已经是华盖满枝,幢幢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