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翠芝恨恨道:“咱们女人最恨这一遭,好好的子宫凭什么只长在咱们女人身上?他们男的一时图快活,生孩子生割活剐一样的罪尽让我们女人受了,回头还要埋怨咱们的肚子不争气,就是我年轻的时候都没少受我家那口子他妈的气。”
叹了口气,说:“其实沈校长那口子年轻的时候也没少遭罪。她姓那,叶赫那拉的那,满族血统,百来年前这紫禁城,她太姑奶奶说了算。七几年那会,这满院的家属,听说属她最惨,冰天雪地的被人灌牛粪,泼大尿,疯过一阵,生不如死,好歹算活下来了。只是这性情也大变,轻易受不得刺激,这么些年一家人便好言好语像孩子一样哄着她。可儿媳妇进门,毕竟也是别人家娇滴滴的姑娘呀,你这婆婆就摆起款儿叫人家生儿子,离间人家小夫妻,好在小两口这么些年都远在美国,不然也早被老太太作得离了。”
段汁桃闻言,马上便在心里哼了个声:难怪人家两口子定居美国不肯回来,这要是回来哪遭得住老太太这般折腾。
“后来呢?不是说沈校长的夫人堵在家门口不让儿媳妇的骨灰进门,难道真叫殡仪馆的人把骨灰盒领走了?”
段汁桃实在不忍心去想,才十来岁的孩子,刚没了母亲又被长辈为难,这姑娘该多心碎啊。
吾翠芝这时候的笑容开始变得得意解气:“沈家这小姑娘真给她妈争气。人活着还能争口气,这死了呀,全指着后人能不能帮自己的脊梁骨撑直挺了。你知道这丫头和她奶奶说什么吗?”
“什么呀?”段汁桃好奇下文,毕竟翠芝大姐脸上泄恨的笑容出卖了她,说明沈家这姑娘确实摆了一个漂亮的回马枪。
吾翠芝声音从鼻子里捏出来:“她说,奶奶,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你的骨灰也进不了这家门么?”
段汁桃差点跳起来给这姑娘拍手叫好,这沈校长夫人可不就这一个孙女么?她死了身后事可是下一代说了算,老太太这么对她妈,她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是她索债的时候。
“老太太气的当场厥了过去,场面一时人仰马翻,谁还管的了骨灰进不进门的,撂下殡仪馆两个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小姑娘自己个儿,捧着她妈的骨灰盒大大方方地进门了。”
吾翠芝的声音忽然又生出哀愁,“唉……沈家老太太真不是省油的灯,这姑娘往后的日子绝不太平,我听说,老太太的主意已经打到给儿子续弦上了。正到处打听谁家有合适的正经姑娘,离过有孩子的不要,嫌人家二婚辱没了她儿子;离过没孩子的也不要,说是怕因为生不出孩子才离的。她呀,还想给她儿子聘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这人才没了多久,这样不太好吧……”段汁桃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就算人走茶凉,这好歹也是新丧啊……
“人家老太太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巴不得明天儿子新娶,后天就抱上新孙子。一个丫头片子,人家老太太压根也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