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赫连春的眯眯眼都睁开了许多。
“兴修水利是不错,可若是出了岔子……”
豆腐渣工程的后果他也得承受。
连这等手段都不知道,果然是蛮夷。
杨玄淡淡的道:“皇叔在潭州想必有看不顺眼之人吧?”
赫连春点头。
心中若有所思。
这个棒槌!
杨玄说道:“为何不让此人去监督呢?”
“他必然会贪腐!”赫连春不傻,但在这方面的天赋几乎为0。
“正是要他贪腐。”杨玄再度鄙夷了一下这个胖憨憨,却装作是诚恳的模样,“皇叔这般为国为民,拿些钱财又怎么了?皇叔拿了大头,那人一看若是贪腐过多,这个兴修水利怕是连个空架子都搭不起来,如此他必然只能贪腐小头。”
杨玄笑道:“一旦事发,皇叔义愤填膺,当即拿下此人,随即抄家……”
“发现了贪腐的钱财,本王怒不可遏,当即一刀杀了此人。”赫连春叹道:“本王是个慈善人,为此……”
“皇叔嫉恶如仇,为民做主。”杨玄挑眉,“兴修水利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如此皇叔向朝中要钱,谁敢不给,谁便是我潭州军民的死敌!”
“你是大唐人!”朱雀的绿灯都差点闪不动了。
妙啊!
赫连春双目放光,“难怪刘擎会让你来,你果然是老夫的知己!”
这就知己了?
“小玄子,去买凡士林!”朱雀的绿灯闪烁的无比快活。
华卓已经离开了帐篷边上,和几个头领低声说话。
“两千头羊陈州能拿出来,可刘擎没法拿,一旦拿了,大唐的御史们会把他弹劾成渣。”一个头领知晓些大唐的情况,很是惬意的道。
华卓却很冷静,“北疆黄春辉今年罕见异动,一战灭了北辽数千精骑。赫连春不傻,他执掌潭州,此刻就该为皇帝分忧……他这是在寻找干涉的理由。一旦陈州不给两千头羊,他便能敞开卖给咱们兵器和粮食……”
“而代价便是我们必须不断袭扰陈州。”一个头领觉得自己的睿智不下于可汗,却没看到可汗瞥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凉悠悠的。
“他出来了。”有人低声道。
华卓回身,就见赫连春身边的小老头进了大帐。
“本汗去问问。”
众人跟着他到了大帐边上,目送他进去。
“郎君呢?”王老二有些忍不住了,准备硬闯。
“别动。”老贼拉住他,难得神色严肃。
“他们若是杀了郎君怎么办?”王老二怒了。
老贼幽幽的道:“那你就跑回去报信。”
“那你呢?”
“老夫也跑,等晚上打洞去寻摸这些狗贼,杀一个算一个。”
帐内,赫连春和杨玄相对坐着,神色平静。
“皇叔,我瓦谢部的一千头羊准备好了。”
华卓在试探,“皇叔此行辛苦,陈州那边也得补偿一番吧?”
他看着杨玄,等待此人原地爆炸。
“什么补偿?”杨玄皱眉。他真的不知道什么补偿。
华卓微笑。
“什么补偿?”赫连春淡淡道。
“皇叔。”华卓失态的看着赫连春,“皇叔此行辛苦啊!”
“本王是辛苦,不过一千头羊就足矣。陈州那边听闻过的不易,本王怎好让他们雪上加霜?”皇叔感慨的道:“本王是个慈善人呐!”
华卓的脸瞬息涨红,他想喝问,可却不敢……一旦赫连春决定要收拾他,只需断掉每年的兵器和粮草交易即可。
他看了赫连春一眼,微笑道:“皇叔果然是慈善人。”
赫连春呵呵一笑,“备酒菜,本王要与杨玄痛饮。”
出了帐篷后,有人低声骂道:“该死的,那杨玄怎地和皇叔突然就交好了?看着就如同两兄弟一般的亲切!”
“难道那杨玄是私下给了好处?或是他用了什么法术。”
“住口!”华卓喝住了他们,面色铁青的道:“等着看后续就是了。”
若是赫连春和杨玄达成了什么私下交易,自然瞒不过瓦谢部!
老贼心中焦虑,就磨蹭着靠近大帐。此次赫连春身边的小老头竟然没有阻拦,让他得以请示。
“郎君。”
“老贼啊!进来。”
老贼进去,就见自家郎君喝的脸都红了,要命的是,赫连春和他勾肩搭背,二人笑的……
“晚些就回去。”杨玄摆摆手。
赫连春冷哼一声,“今夜便住下。”
“皂化弄人呐!”朱雀说道。
杨玄摇头,“皇叔不知,我这人认床,在此住一夜,怕是睡不着。”
赫连春呵呵一笑,肥硕的脸颊颤抖着,“如此,今夜本王与你同床共枕。”
杨玄脸颊微颤,“皇叔何必如此?回头咱们还能书信往来,我这里有好些手段,就等着回去琢磨。”
老子要和你同床共枕,回头非得恶心死不可。
赫连春遗憾的拍拍他的肩膀,“来人!”
小老头进来。
赫连春吩咐道:“咱们带来的好马给杨玄五十匹。”
杨玄叹道:“怎好如此?”
赫连春冷笑,“不收便是看不起本王!”
杨玄知晓他是想用五十匹好马来拉拢自己,并维系交情,期待着后续自己给他出更多的主意。于是装作为难的模样婉拒了几次,这才答应。
老贼已经看傻眼了。
晚些,赫连春把杨玄送了出来,不理一众瓦谢部贵族的迷惑和愤怒,说道:“一路顺风。”
杨玄上马,拱手:“皇叔,下次再聚。”
马蹄声哒哒远去。
赫连春随即也走了,带着一千头羊,就像是提上裤子的嫖客,毫不留恋的走了。
大帐内还残留着酒肉的味道,格外刺鼻。
华卓看着在座的心腹,沉声道:“赫连春和杨玄究竟是达成了什么勾当,此事要抓紧去打探。”
“是!”
娃亥坐在角落里,默然看着兄长。
“可汗。”有人说道:“赫连春突然对陈州表达了善意,对我瓦谢部不是好事。”
“没有什么善意,有的只是利用!”华卓此刻看不到半点恼怒的模样,平静的道:“你等信不信,若是三大部与陈州相安无事,赫连春就会如坐针毡。”
一个心腹恍然大悟,“是了,若是咱们和陈州相安无事,失去牵制的陈州就能支援北疆其它地方。”
“黄春辉也少了一个担忧之地。”
“所以他收了一千头羊,答应今年继续卖兵器和粮食给咱们,让咱们继续牵制陈州。”
华卓压压手,等安静下来后,缓缓说道:“我们身处大唐与北辽之间,一旦其中一个倒下,咱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另一边吞并,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所以……”
他看着众人,“该袭扰陈州就袭扰陈州,该去潭州的草场纵火就纵火,嗯!”
众人用力点头。
每年秋季潭州的草场就会起火,烧的北辽的牧民们焦头烂额,赫连春也为之头痛,但从不知道是谁在纵火。
角落里的娃亥微微一笑。
每年他都会去潭州,鬼魅般的在草场周围游走,留下了一片片光明。
……
从杨玄走了之后,刘擎就进入了一种暴躁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