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佳人》与某品牌联名的慈善晚宴,大厅里灯光亮得刺眼,端着香槟的男人女人来来往往。浮华涌动下,花样百出的礼服争相斗艳,西装革履虚言伪笑。
奇奇怪怪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钟意好像被整个世界孤立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成为了一个异类。
四面八方的声音涌来——
“一个小三怎么还有脸出来?”
“勾引有妇之夫,也太恶心了。”
“娱乐圈就是被她这样的人污染的。”
嘲弄和闲言碎语潮水一样,把她围得密不透风,呼不过气来。流言最是伤人,没有人能真正地不去在意。
她淡然自若,冷眼看着他们仿若从山海经里爬出来的嘴脸。
一个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装模像样地指点江山。扒下那层人模人样的皮,一个比一个狼狈。
手忽然被握住,钟意稍稍侧头,撞见了中年男人眼里豪不遮掩的不怀好意。她眸底微沉,恶心得快要吐出来,嘴角却挂上早已成习惯的微笑:“陈总,放手。”
陈总粗糙的手指在她手腕来回魔挲,令人作呕。
油腻的眼神在钟意脸上来回打量,陈总的话里带了十分的轻视:“钟小姐,又当又立可就不好玩儿了,能勾引有老婆的男人,怎么我就不行?”
话落,他略带威胁地笑:“难道嫌我老?”
宴会大厅里,悠扬婉转的大提琴音乐下,所有人都没把这一幕当回事儿,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钟意却忽然感到一道强烈的,被注视感,那是一种猎物被捕猎者锁定的危险感知。
这时,“嘭”地一声,一瓶香槟突然毫无预兆地敲向陈总的手臂,刹那间酒香四溢,伴随着陈总嘶声力竭的惨叫——
“啊!!!”
一百八十斤的男人,身体被惯性拉着往那条胳膊倾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迫跪在地上。被酒瓶敲过的胳膊无力地垂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断了,可见那见义勇为之人用了多大力气。
随着清脆的玻璃炸响,钟意惊了下,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朵,这个年代还有好人好事?那道视线近了,就在头顶。
她甚至不想抬头,目光涣散地欣赏地上“星罗棋布”的玻璃碎片。“自欺欺人”地认为这就是真的,她怎么就不能运气好一回?
“好人好事”还没完,亮得反光的皮鞋半点不留情地踩住陈总垂在地上的手,而后再碾上一碾。
“啊!住……住手!”
钟意看着都疼,瞧人陈总疼得手和脚都分不清了。她手中的香槟摇晃,让人风马牛不相及地想到悠闲乐哉摇摆的猫尾,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下。
跪在地上的陈总,费力抬头去看那人,脸上的横肉痛苦到扭曲,露出惨不忍睹的讨好笑容,“单爷……单爷,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钟小姐是您的人,多有冒犯……”
单爷?单邪?
是他?
传言吴城最不能惹的男人,据说他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年少时就对自己继母痛下杀手,手段诡谲得不留半点蛛丝马迹。名叫单邪,所以都叫他单爷。
……原来是个好人。
传说,传言……两个字滋生了钟意心底仿佛看见同类人幸灾乐祸的恶念。
杀死自己的继母?
看吧。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都只能活在流言里。
单邪戾气未消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陈总,分明不像是在看活物。当视线落钟意脸上,却露出黑夜里的猎豹终于抓到猎物的微笑。
看他抓到了什么?一只被人欺负了的猫,白亮的皮毛蹭得脏兮兮,眼神强装高傲,削瘦的肩膀却在向他诉说可怜。
谁欺负了他的猫?
他掏出手帕,擅自执起钟意的手,帮她擦拭被陈总握过的地方,话里竟突兀地染上两分温柔,“钟小姐,没事吧?”
意外突发,大厅里的琴音戛然而止,议论声此起彼伏,男人在庆幸,女人在嫉妒,却默契地没有再嘲弄。
因为他们知道,钟意这是“走运”了。
宴会负责人看清“闹事”的人后,杵在一旁,不敢上前打扰这位爷的“正事儿”。
钟意的目光缓慢落到他的手上,真好看啊……在娱乐圈这么些年,她没见过第二双这么好看的手。她抬起头,当即怔了下——
男人的眼睛深邃,漆黑的瞳仁幽暗,眼下那颗痣却生动无比,使得眉眼间的阴沉与面相的多情矛盾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钟意的手腕上,意想不到的专注,像在审视什么世间珍品。
这样的目光下,周围的一切喧哗聒噪潮落一般逐渐远去。
帮她擦拭的力气却半点没有轻重,很快,她的手腕就红了一块。感受到了明显的刺痛后,钟意才回过神,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与异性接触的不适使她没有留意到单邪眼里意犹未尽的遗憾。
钟意脸上游刃有余地挂起面具般的微笑,“我没事,今晚多谢单先生了。”预调里的感激却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