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第二日。
沐春苑一大早便有一位面容和善的妇人等候在苑外。心尘洗漱后,简单吃了两口饭便跟着这妇人去了迎客居。
迎客居内,本就是招待宾客喝茶、看戏、舞剑之处,因而居所连着一处宽阔庭院,这回正好可用做练舞。
此时舞娘们均已站在院中。只是她们与昨日不同,都换成了粗布衣裳,脸上浓妆也一一换做淡妆。
昨日夜里,府中管事的梅香姑娘领着两名丫鬟搬了一些粗布服饰过来。均是梅香派人临时去衣坊里依各人身量买的。待买齐回来已是二更,衣服拿来时,舞坊的姑娘们先是惊讶,待梅香说了要她们如此着妆打扮时,沉不住气的舞娘甚至当着梅香的面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起来。
梅香本就因为沈心尘这个女人事多而烦闷不已,现在被这些舞娘一闹,更是火冒三丈。她“砰”地一脚将椅子踢翻,大声呵道:“你们不跳便自己和公子说去,少在我面前哭丧。”
这些舞娘哪里见过脾气如此暴躁的女子,均被吓得不敢再多说一言。
舞娘们原是艺籍中人,做她们这一行,相互间除了技艺的攀比便是这张脸面了,即使技艺差些,长得漂亮也能让她们多些自信。因而脸面于她们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昨日梅香让她们卸了妆,对她们来说便已是比脱件衣服还难。早晨起来大家伙便心照不宣地画起了淡妆。
兰馨到院中看了一眼,亦不言语。心知真让她们不画妆是不可能的事情,妆画淡些也好。昨日这些姑娘所到之处尽是脂粉味,别说沈姑娘受不了,即便是她这样见惯脂粉的丫鬟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些舞娘都是平时跳过春莺啭的姐妹。这本是前朝的舞蹈,加之现在的看客更加喜欢热闹的歌舞,像这类只是雅致些的舞蹈,虽是精美却是少有人花钱点来看。
许久没跳,大家也都有些生疏了。
姑娘们正在苑中与绣娘讨教,这时一名妇人带着心尘进了院子。兰馨拉着心尘寒暄一番便道:“因前些时日不在府中,集了许多事情都没处理,这两日不得不多花些时间来打理了。不能陪姑娘,还请姑娘莫要见怪。若要有什么事情,姑娘只需打发小蛮招呼我一声便可。”
心尘道:“好的,谢谢。你只管忙,不必管我。”
兰馨便将大家叫到跟前,将心尘托付于吴妈妈,让吴妈妈好生教学。
众舞娘看到心尘一身老旧的粗布灰衣,全不似府中其他的丫鬟穿着考究,估量这女子也与她们一般,不过是低下的艺籍中人,或者甚至连她们都不如。至少她们还穿得起绫罗绸缎,虽然是略差些的缎料,但也不至如这个沈姑娘般穿着洗旧的粗布。
吴妈妈连声应承着兰馨,待兰馨走后叫来绣娘单独教心尘,自己便拉着其他姑娘到院中另一处练起来。
绣娘经过昨日一番折腾,对这个沈姑娘早已是一肚子的怨气。现在要自己来教她,哪里就有好心情。
见众人散开了去,便不冷不热地说道:“来吧,跟着我的步法一起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