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振聋发聩的鼓响,穿耳刺脑向他们袭来,紧接着一连串的鼓点咚咚咚的响起,每一声都似敲在人的心房之上,胸口鼓荡几欲炸裂,吴命大和淳伯突然面如白纸屈膝跪地,耳朵里渗出细细缕缕的血丝来,嘴里也一口一口开始向外吐血。
随着一声阴仄仄的嗤笑,半空一个金刚圈朝他们压顶而来,钢圈每压下一寸边扩大一圈,飞旋鎏金,圈内无数把钢刀上下起飞,要将落网之人瞬间砍做肉泥……
李承乾一把将戳在门口吓傻了的少年推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房门,伸手在吴命大的剑刃上抹了一把,掌心登时鲜血横流,他抬掌在空中奋力一震,无数鲜红的血点如花瓣般飞溅而出,李承乾抬指飞快的将那血珠飞连勾串,龙飞凤舞出一个血红灼目的镇字,振袖一挥,那镇字瞬间飞旋至头顶,一边射出灼目的层层金光,一边重重朝盒子里的三个小人压顶而来。
公鸡触到那层金后瞬间化作淋漓汁水,滴在地上穿石而过,将石砖烧出几个铜钱大的窟窿来,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声经久不绝的哀鸣。
劈空而来的钢圈也在瞬息间化为一阵青烟散去。
血滴瞬息万变,幻化出无数繁复难辨的梵文符图,携着一阵撼天动地的罡风和层层绵泽无际低祷呢喃,似灭顶又是超度,在那三个小泥人头上方寸之间悬挺了片刻,而后轰然压下。
来不及嘶喊哀嚎,更来不及狰狞翻滚,一切轰然而止,片刻前还鼓噪震天的房间刹那间静的只剩吴命大和淳伯粗重迟滞的呼吸。
“好疼……”
吴命大捂着耳朵叫了出来。
淳伯也颤颤巍巍爬了起来,抱着他那破拂尘断作两截的棍子哀嚎不止,其状如丧考妣,一边破口大骂道:“黑了心的小王八羔子,老子没有当场让你现原形,你到暗算起老子来了。”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破火折子,指天跺地的喊道:“看我三昧真火,烧你个渣都不剩,十五啊,三郎,随我捉妖去。”
李承乾知道事不宜迟,不顾手上血肉翻飞的伤口,拉了吴命大一把,三人齐齐奔向门外。
李承乾咣当一脚踢开房门,方才那个少年仍呆呆站在门外,李承乾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少年张了张嘴想向他说声谢谢,可话还没出口,三个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江展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片刻后,悚然间睁开了眼睛,方才那一幕仍在他脑海中如影随形,阿泰坐过的那张椅子还在,仿佛随时都会冒出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掀开漆黑的头发,露出一张鬼魅的脸来,整个房间似乎充斥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他踉踉跄跄下了床,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要往外跑,慌乱间瞥到书架旁的地上仿佛掉下来了什么,定睛一看是阿泰平日的玩物,两个小泥人,十分怪异的被绑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小泥人穿着一身葱绿的棉袄,脸朝向他,恍惚间他觉得那小人脸上似是有了表情,那表情惊慌绝望,似是在哀求有人能将它从漆黑无际的噩梦中叫醒一般。
他在小泥人仓皇无措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了出去,他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被一点一点挖空,而后一步一步被他抛在了身后……
他走到门前,却听父亲江如院子里闹闹哄,似乎有小孩的哭声,还有他的夫人孟氏的叫喊,他踉踉跄跄,三步并作两步追跑向江如的院内。
只见阿泰正躲在孟氏的怀中,哭哭啼啼,一张小脸埋在孟氏颈间,抽抽噎噎之余,突然偷偷朝他挤出一抹让他毛骨悚然的笑容。
夔王身边那个年轻的侍卫正仗剑指着阿泰,一口咬定他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