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的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留白穿着她最喜欢的鹅黄长裙,生气地叉腰看着她。
“小姐!你这段日子怎么回事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上官鹿最近的情况,越说越是生气。
“小姐还是这样子,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压在自己身上?”
“留白这条命就是小姐的,能为小姐死便值了。”
留白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小姐,我只是难过,没法跟着小姐一直到小姐嫁人的那天。小姐一定要好好地,嫁个好夫婿,再生几个小公子、小小姐,留白这条命便是值啦……”
“小姐你莫要怕,之前的那些渣滓都已经恶人有恶报了,小姐福气深厚,大难必有后福,再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留白以后会保护你的!”
……
上官鹿从梦中睁开眼睛,她眼前仿佛还有留白鹅黄色的身影,她伸出手去抓,却只能看着梦境破碎成片片蝴蝶,一只一只飞远,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她的书桌上面,桌子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束鹅黄色的蔷薇花,还带着晶莹的露水,将阳光反射成七彩的光。
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遇见元钧之后,梦见了留白,再之后,就不曾做过噩梦了。
梦中的漆黑的猩红都消融成春日大片的蔷薇花,阳光晴好,天色湛蓝。
上官鹿开始受到来自元钧的信,有时候也会同去一家诗会,越是交谈,越觉得契合,仿佛找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她大抵察觉到了什么,桃花花蕊上盛放着少女心事,然而元钧却每一次见面都比上一次更加忧心忡忡,信件中字里行间藏着掩不住的忧愁。
“元兄,你今日来似有郁结在心,可是家中有什么事情?”
上官鹿猜测着问。
元钧与她相处,两人之间鲜有谈及自己的家庭,却隐隐可以猜出,元钧也是生于非富即贵的人家,在这种世家之中,腌臜事情尤其多。
元钧看着他,面色微苦,“上官小姐,这件事……”
他欲言又止,到让上官鹿生出几分担心来,元钧为人坦率,何曾见过他如此瞻前顾后的样子,怕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向上官鹿先行一礼,“上官小姐,其实我骗了你。”
“什么?”上官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
元钧低声道:“我本名不叫元钧,这只是个假名字,而面上这幅面皮,也只是。”
“还有关于身世,虽然并未与小姐详说,却也未曾坦白。”
“起先我只是将上官小姐当做好友交游,现在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所言这些,便都是极过分的事情。”
上官鹿愕然睁大了眼睛,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心跳的声音。
“上官小姐,我心悦你。”
他脸色涨红,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所读过的所有诗文都变成了废纸,所有模拟与排练过的情节都变为了空谈,他只能顺从地说出自己重复过千万遍的念头,将再也遮不住的爱意捧在她面前。
上官鹿听见破碎的声音,打破高耸而坚不可摧的城墙,她看见了满天星辰。
心如擂鼓。
元钧攥紧了拳头,像是这样便有勇气将自己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与人相交最重要的是诚。
若两人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那元钧隐瞒身份,虽然有失妥当,却也可以原谅,两人之间还是知交。